渐渐的。一幅《早春图》展现在皇上跟前。山。笼罩着薄雾,迷迷蒙蒙。山势蜿蜒曲折,连绵起伏。山脉越翻越高。越翻越奇。山峰或揖让顾盼,或高耸独立,令人仿佛置身其中。但见怪石林立,古木参差。飞瀑流泉,层楼高耸。犹若桃源仙境。山间一道清泉从岩缝中飞流直下,一波三叠,流水潺潺。树木初现嫩芽,生趣盎然。这是一幅严冬离去。春雪消融,大地转暖复苏,春光已悄悄降临人间的景致。看着这幅画。仿佛能感觉到山川里荡漾的清晰气息。皇上只顾着欣赏,连句夸赞之词都没有。皇后和郑贵妃两个陪在皇上左右。看到这幅画,眸底的惊叹,简直不敢相信。这样一幅画,便是大家也不能在两柱香内作完,要不是亲眼所见,她们是怎么也不信的。“皇上,皇上?”郑贵妃轻唤了好几声,“这一局,谁赢?”其实,胜负不言而喻。皇上的目光不舍的从画上挪开,转而看向安容,眸底欣喜中带了诧异。皇后则笑道,“皇上,臣妾觉得萧国公府表少奶奶画中对山的造诣堪称登峰造极了,便是宫中御画师怕也难及一二,难怪安玉说她素来谦虚,不露人前了。”皇上点头,表示皇后说的对,他问安容,“谈谈你对山的画法。”安容回道,“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如滴,秋山明媚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皇上听后,拍手赞道,“妙!短短数语,便将四季山川描绘的淋漓尽致。”赞完,皇上笑问,“画中的山是哪座山,这等壮观之景,朕也该去欣赏一番。”大家闺秀,离开京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皇上以为是京都哪位不出名的山,打算微服出游,顺带赐个名什么的……可是安容被问的哑口无言。画上的山,她哪里知道在何处?这只是她心中大周的山川河流。前世,清颜跟着萧湛游山玩水,她没少听说,羡慕之余,想的就多。安容画过很多的山。这幅《早春图》,是安容最得意之作。每回听清颜说完京都之外的风光,她就会对着这幅画长吁短叹。久而久之,这幅画就映在了脑中。画这幅画,就跟拿筷子吃饭一样,很自然。安容轻摇头,道,“回皇上的话,安容从未离开过京都,对于大周的山水风光,心向往之,这幅画,只是安容憧憬之作。”皇上有些惋惜。那边萧老国公就吩咐徐公公了,“将画装裱好,一会儿我要带走。”徐公公顿觉为难,这幅画,皇上甚是喜欢啊,他能当做没听见么?萧老国公也是,萧表少奶奶能画一幅,就能画作假言外之意,是要朝倾公主用春雷琴。其实,要保证比试的绝对公平,完全可以撤下安容的琴。可庄王妃却偏偏惦记着皇后的春雷琴。庄王妃相信,一个舞跳的好的人,对音律的造诣就不会差。要知道,跳舞是要配合旋律的,对音律一窍不通者,能精通舞艺那是痴人说梦。她要朝倾公主赢,而且赢的光芒四射!她要安容低落到尘埃里去。就算安容代表了大周又如何,她又没有说错,谁能指责她说的不对?皇后坐在凤椅上,脸色端庄雍容,但是眸底难掩一抹微恽。她是希望熬大将军能支持她和三皇子,平素也对庄王妃也多有忍耐,不敢得罪。可庄王妃今天已经一而再再而三的借势了,现在居然把主意打到她的春雷琴上!皇后有些忍无可忍,那是她的心爱之人,不愿让旁人触及。可是庄王妃当众提及春雷琴,她身为一国之母,能小气吧啦的说不给吗?皇后瞥了庄王妃好几眼,可惜庄王妃压根就没看皇后,她一门心思全在安容身上。皇后气的心口疼,却不得不摆手让丫鬟去将春雷琴抱来。很快,丫鬟就小心翼翼的将春雷琴抱了来。这琴颇有些来历,号称皇宫百琴之首,当年皇后出嫁,这把春雷琴便是压箱底。庄王妃没注意到皇后的神情,但是安容主意到了。要说庄王妃也够胆大的,不满算计她也就算了,还敢趁机拿捏皇后。胆子真肥。她就不怕三皇子真的夺嫡成功,成了太子,将来的皇上,会找她秋后算账?要知道,女人的记恨心,那是能记很久很久的。再者,这琴脆弱的很。要是不小心磕着碰着弄坏了……估计在皇后心目中。庄王妃给春雷琴陪葬的资格都不够。安容刚这样想,就出意外了。捧着春雷琴的丫鬟太过小心翼翼,一门心思全在手里的琴上。上台阶时,不小心踩了裙摆。她朝前一扑,手里的琴丢了出去。吧嗒一声,砸安容跟前了。安容。“……。”眼前这一幕,安容简直不敢相信。她什么时候成乌鸦嘴了?看到自己心爱的琴被砸。皇后惊的从凤椅上站起来,一张脸阴沉的能滴水。郑贵妃嘴角划过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摔了好,也省的皇后有事没事就摆弄那张破琴。除了皇后之外。还有一个人吓坏了。那就是提议朝倾公主用春雷琴的庄王妃。她站在那里,脸色微白,不知道说什么话好。郑贵妃轻咳两声。难掩那抹幸灾乐祸的笑道,“姐姐。你的琴毁了呢。”皇后近乎抓狂,恨不得扇庄王妃两巴掌才好,要是熬大将军扶持不了三皇子,她定要剥她两层皮!皇上也没料到丫鬟会这么笨手笨脚的,而且摔了琴后,丫鬟就趴地上不起来了。朝倾公主觉察出不对劲,走过去俯身一探丫鬟的鼻息。又摸了摸丫鬟的脉搏。最后起身道,“丫鬟吓破了胆,死了。”朝倾公主极度的无语,她穿越来也有两个多月了,大大小小的宴会,参加了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找茬的也没少见。可远比不上大周宴会上的刺激。这回不是又有人算计吧?皇上脸色微沉,徐公公则赶紧摆手,“把人拖下去。”安容瞥了眼脸色难看的庄王妃,嘴角微微弧道,“可惜春雷琴被摔了,不过庄王妃说的对,比试就要做到公平,左右比试也不是一起,朝倾公主先用我的琴吧?”安容请朝倾公主先。朝倾公主了然一笑,她知道安容这么说是存心火上浇油的。要公平,就该用同样的琴才对,可惜,白瞎了皇后的春雷琴。安容这一把火添的极好,皇后的手紧紧的握着,庄王妃的脸又白了三分。因为,皇上的眼神都不善了。就在朝倾公主坐下时,安容眸光忽然一亮。嘴角飘过一抹璀璨笑意。她记得世上还有一把琴,名叫奔雷。和春雷琴极酷似,但名声比春雷琴更大。据传,数百年前,在裴家惊鸿一现后,就销声匿迹了。或许,这个消息可以卖些钱?正想着,安容耳际听到一阵熟悉的琴声。磅礴大气、雄浑苍凉。是那首《大江东去》。前世,她盼了许久,才又有了身孕,视之如珍如宝。知道胎教很重要,安容每日都会弹琴给腹中孩子听。有一回,清颜来看她。苏君泽见她额头有汗珠,怕她累着了,请清颜弹琴。那次,她弹的便是这首《大江东去》。当时,在琴声收尾的时候。安容觉得,清颜没有弹出那种苍凉的韵味。苏君泽说,清颜是怕太苍凉,影响她心情。重听一回,安容注意到,清颜一如前世,收尾略快,余韵不足。但是,再者听得是如痴如醉,眸露惊叹。朝倾公主起身,跟安容道谢,“你这琴极好。”安容轻笑不语。这回该她弹琴了。安容走了两步,注意到苏君泽在看她。安容心中忽然有个想法。她转身回头,望着朝倾公主道,“我也能弹这首《大江东去》吗?”朝倾公主滞住,这不是大周也不是北烈的曲子,她怎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