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各旗各尉正在紧锣密鼓的收整,以期能在午时准时出发,去往下一处开辟地。
而帐内,鲁麟蛟顿了片刻,狮眸流转,认真答道:
“师父,以咱家今日势头,早已能媲美金缕仙宗、元婴门派,只需以迅雷声势打下翠萍道,安心发展即可。”
果然,毫无远虑。
姜玉洲心头叹息,这徒弟根本看不清局势,还以为现在门派上下很安全。
细细回忆这孩子的修行路,两灵根的资质,从小天资卓越,长相威仪大气,同辈人多仰他勇猛仗义,忠心踏实。
而自己在结丹以前,没有太过教传他阴私防备,只授技艺功法,还经常让他帮忙管带姜明,倚为功用臂膀。
一来二去,养成了一副忠厚勇猛的性子,却少了心计算筹。
自结丹后,数年来忙着自悟,更疏于教导,如今这徒心性上已经生了自己都没察觉的骄慢。
鲁麟蛟见师父静默沉思,便猜到自己说的那些没教对方满意。
可他玩不来猾变,只觉得单凭自己狮拳罡剑,一身铜筋铁骨,也能继承贪狼殿掌事位,为门派分忧。
良久,姜玉洲摇了摇头:
“蛟儿,你记住,今日我家看似聚拢万千兵修于一军,但其中根源和倚仗并不在此处,而是在清灵山,在藏风山,甚至在那小小的断水崖上,在你众位师叔姑伯们手里。”
“他们敬的,是我家这百年坎坷,门人披肝沥胆,所谋势如破竹,以不可想象决心毅力复兴门庭之路。”
姜玉洲站起身,将鲁麟蛟顺势牵摁到一旁的座位上,接着道:
“但我要告诉你的,是祖师当年所创气运,千年来一路颓靡败落,至百年前早已枯竭殆尽,名存实亡。是为师和你众位师叔伯们强行将它续了命,才有今日这点微薄家资。”
“你只看着五阶灵地到手,门人弟子数千众,马上是要鲜花着锦的局面,却不晓得我家底子里不过一金丹小户,百年呕血,偶得闪耀宝藏,周边早已布满了豺狼恶虎,伺机等着分食。”
“此界万家仙门将有大变,东洲人妖两众暗藏祸心,而咱家………”
姜玉洲凝重盯着他道:
“尚无一金缕元婴,历次所谋所图,不过借威壮胆,硬赌而上,在这杀乱前的雨夜里,早已是烈火烹油、后继乏力的局面。”
“比起那真正的元婴宗派,化神仙门,我家差的太远!”
鲁麟蛟惊醒,汗珠渐起。
很多事,很多更大的局面和情形,他不知道,也没法获得信息。
门里,似乎一直都是这么走过来的,最起码从他记事起,历年兴兵修,争杀战斗,都是赢的局面。
可这一次,自己这位授业恩师,表达出了完全不一样的警示。
这些话就好像……好像是掌门师叔该说出来的话,而不是这位素以勇悍果决,杀性骇人,凡事只想用剑解决的师父该说出来的。
他不知道门里高层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不是没有脑子,思忱片刻边道:
“那……此番师父你迅雷行军,在定疆玉碟中名列榜首,是否争杀心太重,张扬了些,若教贼人盯上,暗中使计……”
姜玉洲平静望了他一眼,道:
“这就是代价!”
而后转身指着帐外的雨幕:
“外间阳雨已降数十日,人妖两众头顶上的化神们在互相谋算,拘魔宗那位林老祖寿元无多,一旦事变,东域岳麓黄石两地便是战场!”
“长短也不过一二十年的事,可这时间对于我家,太短了。”
“门中近年有望结婴者,只为师和你钟师叔二人,他功法特殊,所耗诸般资源甚多,而为师如今还未至金丹后期。”
姜玉洲转身再次面对鲁麟蛟,眸中闪过雷弧光色,道:
“欲于将来乱局有自保之力,正如火中取黍,不得不迅猛振势,扬名立威。”
“只有平地惊雷,拔地而起,强悍霸道,才能震慑宵小,博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