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七爸来了之後,他们一起吃了中饭,谭少有些累,范七妈就带著老爷子先回了家,让他们休息。
走了之後,别墅里别的人也都走了,只剩下他们。
范宗明一直没有说话,谭少也没有。
桌子上摆的不是花瓶,是沈黑的大气沈朴的椭圆瓶,里面载的是一种以前谭少回母亲家乡时带回来的一种小棘树,尽管名字里带著棘字,也只是叶子里带一点刺,看著尖利但不会刺伤人……谭少喜欢,范宗明就带了回来,并且把它置成了盆栽摆放到了桌上,四处可见。
谭少看著桌子上的小棘树,看得久了有点恍惚,以为荒芜得已经不见了的情绪又一点没有自尊地涌上了四肢。
他还以为他真的无坚不催了呢。
他自嘲地笑了笑,可能真是年纪大了,好多事都不再是计不计较的立场了,而是,真的不在乎了。
所以,想想那些好事吧。
时间还是要接著过的。
背不背叛,重不重要这种事,已经了有了它的轨道了,他已经无力去改变它们的轨迹,也就尝试著去接受它们。
用一种坦然的,漠然置之的态度。
他回过头,他哥在椅子的那头闭著眼睛坐著,一声不吭。
谭少看了好久,久得他有一些坚持不住了,他站了起来,走到他哥身边,蹲下身,看著他哥的脸。
他哥其实还是很英俊,很好看呢……头发大部份都白了,但只是显得更有威严,并不让人觉得他有多老。
谭少向上仰望著他,看了很久,才知道他哥睡了。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又走了回去,安静坐在这一头,把视线转移到了窗子外,不再看这个人,也没有离开。
范宗明醒来的时候还是在椅子上,一如这二三年来的,他睡在哪,就在哪。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是睡在书房的椅子上,或者办公室的椅子上。
累了,就睡一会。
而其它的时间,总是有一些别的事要打发的。
他家孩子要回来的这几天,他一直没怎麽睡,事实上,陈见涛前一个星期通知他时,他就算再累,也不会再累到倒下,脑子里充斥著太多想法,想他是不是瘦了,眼睛变成什麽样了,身上那些疙疙瘩瘩是不是更多了?
他以前不让自己想得太多,可是,人总算是回来了,他也就不再苛刻自己了,允许自己去多想一点。
就算那一点,就足以把他所有的理智跟心智全部淹没。
他站了起来,有一点眩晕,他不是想睡的,只是身体熬不住了。
见到了人,知道了人在他身边,一坐下去,就已经睁不开眼了,身体已经迈过了最後一道线,不再被他的意志所左右。
他左右找了找,没有发现人,出了私稳的小休息的门,见到帮佣的阿姨在擦桌子,问了句:&ldo;我家……&rdo;
只是说到这时,他停了下,没把&ldo;我家孩子&rdo;叫出来,才想起他的孩子已经五十了,不应该用&ldo;我家孩子&rdo;出现在外人面前了。
阿姨停下手中的活,有点手足无措,看样子并不擅长跟一脸严肃的范宗明说话。
刘达此时从门厅进来,见到他,想都没想就出了声:&ldo;您醒了?这麽快?才几个小时。&rdo;
他想说得更多,可是,跟以往一样,没有人能置疑他家将军的任何一个举动,他决定著一切,而不是让手下多说一句他觉得没用的废话。
&ldo;他呢?&rdo;范宗明的脚步停在楼梯口,等著回答。
&ldo;在院子里,中午吃了药,刚刚吃了点心,现正在院子里躺著看书呢。&rdo;
&ldo;书?&rdo;范宗明在解袖扣,他的脸半垂下,外边已经近黄昏,有一些错乱的阳光绕过玻璃打在了楼梯的半边,正好做了他的背景,让他整个人就像夏日夕阳西下里那个旅途归来的旅人一样,没有言语,却已经背了一身的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