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屋外几人面面相觑。
郎主不是在外边等着医士过去回话么?怎么自己过来了?
医士毕竟年纪大一些,鬼使神差地反应过来,知道周嘉行这是着急知道九宁的病症,等不及,自己找过来了,推开还在发愣的亲随,理理刚才挣扎时弄乱的衣襟,清清嗓子,走到周嘉行身边,抱拳道:&ldo;郎主,娘子只是失于调养、偶感风寒罢了,不是什么大病症。&rdo;
周嘉行嗯一声,指指其中一味大补的药材:&ldo;要这个做什么用?&rdo;
医士不知道周嘉行到底懂不懂医理,尽量用浅显的话答道:&ldo;娘子精气不足,手脚寒凉,如今又是寒冬,得补补。&rdo;
&ldo;除了风寒之外,她还有没有其他不适?&rdo;
医士摇摇头。
周嘉行脸色缓和了一些,&ldo;有没有头疼?&rdo;
医士道:&ldo;这倒没有。我看娘子前些时候一定是累着了。&rdo;
一旁的亲随终于找到插话的机会,道:&ldo;来回几千里,风餐露宿,当然累。&rdo;
周嘉行没说话,扭头,目光落到亲随身上。
那双眸子清幽幽的。
像脖子里被人塞进一把雪,亲随顿时觉得浑身冷飕飕的,不知道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话了,心里七上八下。
撩起眼皮,忽然发现郎主看的不是他,而是他手上的蒲扇。
亲随呆了一下,下意识举起蒲扇。刚举起,心里又一惊,他居然把蒲扇递给郎主!
忙要收回来,却没法动弹。
周嘉行把蒲扇接过去了。走到炭炉前,揭开盖子,眼眸低垂,一边注意药汤滚沸的程度,时不时闪两下扇子,一边低声和医士交谈,询问九宁的病情。
亲随呆若木鸡,隔了半天,手还僵硬地保持着半举的姿势。
郎主这个样子和刚才判若两人……
他居然有种自家郎主好贤惠的感觉!
……
九宁昏昏沉沉,又睡了一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和周嘉行见过的缘故,梦里也看到他了。
他一身玄色锦袍,站在树下,仰头看着她。
漫天星光,树树繁花,一涧溪水潺潺而过。流萤点点,淡黄色晕光倒映在水中,似流淌的银河。
九宁坐在柔软的树梢上,柔曼宛转的莺歌声从茂密的枝叶间漫下来,耳边有柔和的风声擦过,她枕着自己的胳膊,长长的披帛被风吹得飒飒作响。
一声窸窸窣窣的细响,夜风将披帛拂落在地。
有人蹑手蹑脚靠近,脚步声很轻。
黑色的长靴,黑色的袍角。
一双手捡起树下的披帛。
织物薄如蝉翼,柔软细滑,散发着淡淡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