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昭难以接受地转过身,压抑着胸口的疼痛道:&ldo;你知道吗,今日父君留我在宫中许久,说他与父皇有意再给我纳妃,连人选都有了。&rdo;
韩梦柳停下脚步,心想果然,前一阵警告了他,接着就是给夏昭施压。
&ldo;但我拒绝了,我明明白白地告诉父君,我心中只有你一个,绝不纳旁人,永远都不。&rdo;夏昭望着韩梦柳背影,&ldo;史书中不乏终生只立一后、被奉为明君的帝王,而今我只是太子,只一侧妃有何不可?至于子嗣……你乃神龙体质,暂时没消息也属正常。何况你生了依依不足一年,我也想让你好生将养,我不着急。就算,&rdo;自我安慰般一笑,&ldo;就算以后都没有,也没什么;就算没有儿子就不能做太子,我……也认了。&rdo;
昏黄的云层渐渐蔓延,夏昭的身影隐在已经降临的夜幕中,看不真切。唯独声音随着风越发清晰,平淡中藏着殷切,仿佛在努力地想要抓住什么、挽回什么。
&ldo;这些我都同父君说了,他或许会同父皇说。或许他们会生气,会想方设法拆散我们,或者伤害你。但我已经准备好了,我绝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rdo;
定定地望着前方,他很想冲上去抱住那道修长漂亮的身影,但他更想那个身影能主动转过来告诉他,他不出门了,他留下,和他们父女俩一起吃饭,一同玩耍。
然而终究事与愿违,韩梦柳没有转身,而是继续径直向前,浅青色的背影渐与夜色融合,仿佛压根儿没有听到他方才的话。
风卷阴云,秋日的花园不再姹紫嫣红,干瘪的枝条在昏暗中摆出生硬可怖的姿态。
夏昭一手扶上廊柱,难过地又咳起来。那些他想要拼命忘记却越发清晰的话语再次袭来:程熙说,是恒庆元的那个少东说的,韩梦柳与镇远镖局总镖头宋益,事事相伴,形影不离,外人看来,宛如夫妻。
宋益在京城赁了个宽敞气派的院子,雇了接短工的侍从仆妇,一副好好过日子的场面。
到访的韩梦柳直接被请进后院卧房,侍从们送上酒水后便被吩咐无有传唤不许靠近,人撤干净了,宋益还十分不放心地向外张望。
韩梦柳莫名其妙,&ldo;你这是做什么?&rdo;
宋益笑着回身,目不转睛地盯着灯下韩梦柳的脸,&ldo;今时不同往日,太子侧妃屈尊降临,后头不知是否还跟着大佛?&rdo;斟了杯酒推过去,&ldo;我虽身在江湖,但那等权贵,还是能不招惹就别招惹。&rdo;
&ldo;故作姿态。&rdo;韩梦柳将酒一饮而尽,&ldo;以宋总镖头的功力,我有没有被尾随,你不知道?&rdo;
宋益哈哈笑起来,&ldo;开个玩笑开个玩笑,毕竟许久不见,有点不知该如何亲近了。&rdo;与韩梦柳对碰再饮一杯,&ldo;当日传诏天下,太子侧妃韩梦柳这个名字,着实惊到我了。想着大概是同名同姓,但转念一想,能成为太子侧妃的韩梦柳,除了你,当无第二人。&rdo;
韩梦柳无奈扶额,&ldo;这是夸我吧。&rdo;
&ldo;自然。&rdo;宋益认真而郑重,&ldo;所以此番来京城,我即便冒着被杀头的危险也要见你一见,许多疑问在心中不得解,十分怅然。&rdo;
韩梦柳嗤笑,&ldo;你呀,好奇心太重。&rdo;
&ldo;你又何尝不是?&rdo;
宋益顺手捞起韩梦柳身前一缕发丝,笑意渐浓,&ldo;即便身首异处也前来见你,感动否?&rdo;
&ldo;身首异处?难道我是毒蛇猛兽?&rdo;韩梦柳抬眼望着宋益,神情慵懒。
&ldo;莫要装糊涂。&rdo;宋益起身,缓缓走近韩梦柳,&ldo;太子殿下若知道了你我从前的事,恐怕身首异处都是轻的。&rdo;
&ldo;他已经知道了。&rdo;韩梦柳拨开宋益的手,淡淡道,&ldo;不止是你,别的他也知道。&rdo;
宋益的眼睛慢慢睁大,故意做出惊讶与恐惧的神色,接着大笑起来,&ldo;那他居然也愿意,实在令人刮目相看。&rdo;捏起下巴思索,&ldo;如此说来,他对你若不是十足的不在意,就是十足的真心了。若是前者还好,若是后者……哎呀,你我从前的确过从甚密,但因为都不愿让步,一直定不了谁上谁下,床事总是不了了之。唯独有一回,我打赌输给你,才不得不被压了一晚。这样一想,你我这情节算是小的,太子殿下真要处置,头一个想必也不是我。&rdo;抱臂靠在桌边,神色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