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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第1页）

赵衰好像明白了他要做什么，有些生气，把下摆一松，里头的树叶全都掉在地上：&ldo;难不成你想自己吃了这野菜？&rdo;

&ldo;哎，你小心些，好不容易找到的。&rdo;介之推小心翼翼地将树叶一片片拾起，抬头看到赵衰的表情，百感交集。

赵衰拔腿想走，介之推将树叶放到旁边的石头上，拉住了他：&ldo;我是什么人，子余你再清楚不过了，只是子余，你应当明白，先轸他们是猎不到野物的。&rdo;

赵衰停下脚步，回头看着介之推，他面色蜡黄，眼窝深陷，拉住他的手指如干柴一般，与他的年纪不甚相配。

介之推继续说道：&ldo;此地距离城郊不远，秋猎刚刚结束，很难遇到什么野物，能吃的野菜都被周边的农户或者幸存的小兽们挖走，储存起来准备过冬了，咱们几个出来，总不能空手回去叫公子失望。&rdo;

赵衰有些丧气：&ldo;你说得没错，可还能怎么办呢？&rdo;

介之推将他推到大石头边，又拣起一块小石头给他：&ldo;你帮我把这些叶子捣成泥，我自有办法。&rdo;

赵衰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能按他说的办。

介之推在河边坐下，背对着赵衰，神情有些凝重。身后传来石头一下一下敲击磨碎的声音，介之推渐渐稳住情绪，抽出一把贴身随带的匕首，在河里洗过，撩起裤腿，对着自己就是一刀。

&ldo;啊！&rdo;介之推忍不住叫出声来。

&ldo;介子！&rdo;赵衰扔了石头飞奔过来，只见介之推满腿都是血，倒在地上不住地颤抖，右手握着一把还在滴血的匕首。

赵衰有些不知所措，忙问道：&ldo;你在做什么？&rdo;

介之推忍着剧痛，将左手伸出来，手心里握着一块巴掌大的肉。

赵衰顿时明白了：&ldo;你疯了？哪里有人能下狠心割自己的肉！&rdo;

介之推疼得睁不开眼，牙齿缝里费力地挤出一个字：&ldo;药……&rdo;

赵衰回过神来，原来他叫自己找的不是野菜，而是草药。连忙将方才捣碎的山大刀拿过来，先和着河水喂他吃了些，又将剩下的敷在他的伤口上，撕了一片衣角给他包好。介之推像是晕过去一般，躺在那里由得他摆弄。

就在赵衰准备给他清洗一下身上的血时，半晕状态的介之推忽然开口：&ldo;煮……&rdo;说罢，轻轻地动了动左手，露出掌心里带血的肉。

赵衰头皮发麻，不敢去接，介之推无力地催促：&ldo;公子……还在等……&rdo;

赵衰握紧了拳头，他都这样了，还想着公子，自己岂能辜负他这一番苦心？于是一狠心接过那块肉，将它在水里洗了洗，扔进刚刚滚开的热水中。

赵衰守着受伤的介之推，看着钵里升腾出来的热气，心下泛酸，眼睛有些发红，亲手在自己身上割肉，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许是闻到了肉糜汤的香味，介之推悠悠醒转，赵衰又喂他吃了点草药，看起来比方才好些了。

介之推看着满满一钵的肉汤，勉强笑道：&ldo;公子有吃的了。&rdo;

赵衰一抹眼睛，有些哽咽：&ldo;你以后再不能……&rdo;

介之推拍拍他的手，反过来安慰道：&ldo;你赶紧回去，别叫公子等太久。&rdo;

赵衰看了看他不方便的腿，问道：&ldo;你呢？&rdo;

&ldo;我认得路，慢慢地跟在你后头就是。&rdo;

赵衰不放心：&ldo;你这样怎么走得了路？&rdo;

介之推故作轻松地道：&ldo;劳烦子余帮我寻一根拐杖来。&rdo;

赵衰四下搜索着，找来了一根拳头粗的木棍，他回来的时候，介之推已经扶着大石头站了起来，赵衰连忙过来扶，介之推只接过那根木棍，推开赵衰道：&ldo;赶紧去把火灭了，若是煮坏了就枉费我一番心意了。&rdo;

赵衰拗不过他，只能给他点了根火把，自己拎着汤钵先回去，但还是不放心介之推，一步三回头地往回看。

介之推摆弄好他的拐杖，点着那条伤腿，龇牙咧嘴地挪着，不小心望见了回头的赵衰，冲他张了张嘴，道了句&ldo;放心&rdo;，还不忘冲他挤出一个放心的微笑，只是他脸色惨白，那个笑实在是叫人不忍心看。

先轸他们果然空手而归，重耳一行人坐在山洞里大眼瞪小眼，或是躺着发呆，也不知是太难受还是为着节省力气，大家都不说话，洞里安静得只听到此起彼伏的肚子咕咕叫的声音。

赵衰还没走到洞门口，肉汤的香味已经将&ldo;奄奄一息&rdo;的众人引了出来，食物面前，再有风度的公子贤士都失了体面，捧着肉汤一人一口地传着喝，喝完自己那份又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地看着赵衰，企盼着他还能变出一钵来。

赵衰默不作声，一心挂念着介之推。

先轸将空钵放到一边，注意到赵衰一直朝外头张望，憔悴的面色也掩饰不住他的焦虑，便问道：&ldo;子余你没喝吗？&rdo;

赵衰摇摇头，欲言又止：&ldo;我……我喝不下。&rdo;

&ldo;那我就不客气了。&rdo;颠颉最后接过汤钵，反复舔着钵壁，直到干净得不能再干净了才依依不舍地放下。

胥臣关切地问了句：&ldo;是不是饿过头了？&rdo;

赵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