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问小姐,胜衣何错之有?”
“先有人,后有圣人出。唯万民创建百业在前,圣人方能不愁衣食,有时间有精力去修制礼乐。音乐来源于生活,取材于人民,最终升华至艺术的高度,如农民劳作时的插秧号子,樵夫伐木时的靠山调。大雅即大俗。大俗即大雅,雅俗本是一回事。”
“花小姐,即便如你所说,为何今日满座白衣。皆为名门雅士,而那些耕田砍柴的,却只能在场外旁听?”
说得真好,正中下怀,还怕你不起这个话头呢,花忆蝶拍拍手:
“这也正是我所想的,今日,我权为大俗之乐作一番演奏,同时——”
她顿了一顿。纤手轻扬。指向场边民众:
“也要邀请他们一同来唱此曲。”
“山野村夫也识五音?花小姐请勿玩笑。我们现在是在斗琴,不是在对牛弹琴。”
一个白衣愤青说罢,自我幽默,先呵呵笑了起来,却无甚同侪捧场。
“灵不灵。当场便知。”
花忆蝶胸有成竹地道,她随即取出几张写好字的纸,分交给竹儿、兰儿和雪东鸾,先哼唱了第一句的头三个字,再吩咐:
“你们都去场边,按首句歌词,各找一位嗓子或粗壮、或沙哑、或苍凉的人过来,要男的,识字的最好。”
竹儿、兰儿应声拿着纸去了,雪东鸾迟疑地问:
“这个,表妹,若是嗓子粗,唱起来岂非如同杀猪?”
“不懂别问,快去。”
花忆蝶哪有心情与他解释,只挥手让他赶快做事。雪东鸾无奈地叹口气,走到场边,左手纸一扬,右手点一个汉子鼻尖:
“你,照词唱一句来听听。”
“啊?小的不,不会唱。”那汉子拼命往后缩。
“无用,下一个,你来唱。”雪东鸾的食指调整一个角度。
“@#¥%!!!……”
雪东鸾听得头皮发麻,连忙打住:
“行了,够难听的,就是你了。过来吧。”
不多时,三个百姓来到场中,一个矮墩墩少年,一个颤巍巍老汉,一个瘦精精中年汉子。三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忸怩不安。
“不要怕,唱一回每人一两银子。”
花忆蝶第一句话就让三人吃了颗定心丸,一两白花花的银子!就算脸丢尽了又如何?豁出去了罢!
加上那温和美丽的笑容,仿佛蕴藏着一种冶愈不安的力量。
“第一遍,我唱一句,你们跟着唱一句。”
叮叮咚咚不成调地弹了一遍,花忆蝶额头见汗,跟唱的嘴歪眼斜。
白衣琴士们多数笑得东倒西歪,少数几个识货的却已暗暗惊异起来:
这曲,好生奇特!
雪东鸾听了一遍,点点头,上前道:
“表妹。”
“我现在忙得很!”
他知道她是为了那老妇的事在与自己赌气,也不理会她的态度,只自顾自地说道:
“你这支曲子我已记得,你的调门低,带不起他们,容我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