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娅怔然:&ldo;……干什么?&rdo;&ldo;去弦国,接阿追。&rdo;苏洌已向外走去。南束人处事方式简单,其中的弯弯绕绕阿娅不懂他却明白。如若戚王战死,手下能臣欲争江山,庄老丞相与朝中纠葛多,若无人相助或许当真难以全身而退。但阿追一个本就不是戚国人,还年轻、未婚、无子的姑娘,这种担忧根本就不该安到她身上。相反,无论谁得了天下,都仍该照旧捧着她的国巫才对。除非还有什么别的事,让他手下的人非要杀她不可,甚至现下已起杀心了,只是戚王在信里没好明说。若是那样,真等戚王战死再去接人哪来得及?短短两个多月,也不知戚国这是怎么了。弦国国府,阿追和雁逸一并读完信,而后各自沉默。送来给雁逸的这一封长一些,另附了给苏洌与姜怀的信,大致就是告诉他到时可寻这二人相助,阿追就托付给他渡这一劫了。雁逸凝睇着阿追冷淡的侧颊须臾,终于问:&ldo;你怎么想?&rdo;&ldo;我觉得他在赌我知道此事后肯定会心软,放他一马,顺带着不计较之前的事了。&rdo;阿追干脆利落。雁逸禁不住笑:&ldo;别赌气。&rdo;阿追冷哼:&ldo;才不跟他赌气。&rdo;&ldo;……好吧,你这般想也有道理。&rdo;雁逸压不住眼底的宠溺,坐到她身边笑问,&ldo;那说些更有用的,你现在想怎样做?是放他一马,还是等着戚国纷争掀起,躲到南束去?&rdo;阿追重重地呼了口气,目光再度落在眼前的竹简上,盯了会儿,回看向雁逸:&ldo;若要说&lso;更有用的&rso;,我只能说,这回的事不是我干的,我不知道还有谁想拿军情送他去死,但眼下他活还是死,我左右不了。&rdo;然后她缓了两息,视线又在那竹简的字迹上划了划:&ldo;我提前没料到这事,占卜又不能卜已发生的,是谁干的我也找不出,所以……&rdo;她的目光下意识地避开了些,&ldo;说不准这和朝中纷争有关无关。上将军若想去救他,我不拦着就是了。&rdo;雁逸静静看着,看着她眼波轻颤,心绪分明越来越乱。俄而他笑了一声:&ldo;那你不记仇?&rdo;&ldo;我知道你是他手下的将军……&rdo;阿追垂眸道。他又问:&ldo;那我若不去救他,你会记仇吗?&rdo;阿追蓦地看向他。四目相对,她眼里八分错愕,另有两分情绪乱得解不清;雁逸眼底则没什么情绪,他认认真真地端详了她一会儿,淡泊而笑:&ldo;你着实是忘不了他的。&rdo;&ldo;不是的!&rdo;阿追一语驳回,下一瞬,心底却乱得更厉害,她紧抿着薄唇不看雁逸,缓了好久思绪才勉强理出个条理。她生硬地说:&ldo;我不可能再对他有什么心思了,单是他初占弦国时那般轻贱我这一条,我就不能再喜欢他了‐‐而这还是诸事里最轻的一件。&rdo;雁逸嗤笑了一声。&ldo;你别笑。&rdo;阿追蹙眉看向他,挣扎的神色忽地冷静下来,&ldo;上将军不明白。若单只是这些不快,我想我是可以不多和他计较的‐‐不管怎么说,我已让戚国战败了十二次,我清楚这于他是多大的代价,也清楚在这十二战的这些时日里,他都不好过。&rdo;这不是自欺欺人。苦心打下来的江山一点点再被撕走,于任何有志向的国君而言都是折磨。她在占卜时也看到了,看到他比先前憔悴许多,只怕所受煎熬比她当时还多。他欺了她几回,她一刀刀捅回去。如若他能说不在意,那她也能做到把先前的不快翻过去。但现下……阿追叹了口气:&ldo;在这些事里,当时的难过委屈都是小的。要紧的,是我愈加清楚不论我多喜欢他,他强我弱这一点都改变不了。情状如此,我若再继续喜欢他、甚至想着嫁给他,就太可怕了。&rdo;她哑笑着说:&ldo;他在强者的位置上,自然而然地会忽略旁人的喜怒。任何时候,他想出一口气,随便动动手段就出了。可我凭什么要上赶着受这份气?&rdo;就拿他占下弦国那日让她去端茶倒水洗铠甲的事来说,现下想来,她不是不懂他当时是在赌气、是因恼怒她一心帮姜怀……可当时她心里也是同样有委屈、有气的,能撒这口气的却只有他。她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雁逸越听神色越复杂,摸索着她的心思想下去,这才惊觉这些日子下来,自己享受于和她相处,却还一直不知她是怎样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