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停云不欲叫她为着自己这事操心,便道:&ldo;实在不行,改成短袄,一样也是能穿的。&rdo;
甄老娘勉强应了,嘴里仍旧忍不住叨叨:&ldo;唉,亏得今儿比了一下,要不岂不是浪费的料子………&rdo;又看做到一半的小袄,难免要感叹一番,&ldo;果然是老了不中用了,你小时候,我做袄子那是快得很,哪里像现在,穿个针儿也得叫八珍……&rdo;
&ldo;那时候我才多大啊,&rdo;甄停云扶着甄老娘往外走,随口扯开了话题。&ldo;怎么不叫六顺帮您穿针?&rdo;
甄老娘果是被她逗得一笑:&ldo;哎呀,六顺那十个手指都是棒槌,哪里能帮着穿针引线?不拿针戳手指,我都得要阿弥陀佛了。&rdo;
祖孙两个说说笑笑的去了正院,路上,甄停云还与甄老娘道:&ldo;我从楚夫人那里学了几段五禽戏,回头就教祖母您,可别再整日闷屋里做针线了,有空就多练练五禽戏,这对身体也好呢。&rdo;
自说开了宋渊这事后,楚夫人待甄停云也亲近了些,渐渐的也教了些其他东西。如五禽戏这个,当初楚夫人是从宋渊那里学来的,转头就教了甄停云,嘴上道:&ldo;无论做什么事,都得有一副好身体,你虽年轻也得注意些,万不可仗着年轻就胡乱折腾。&rdo;
甄停云自是乖乖应了,也仔细学了这五禽戏,这日回来见着甄老娘闷在屋里做针线,倒是觉得很该教甄老娘也,既是对身体好也能稍稍打发时间。
甄老娘听着果然有些感兴趣,不过还是有些别扭的:&ldo;我都这个年纪了……哪里能和你们小姑娘似的,扭来扭去的做什么五禽戏。&rdo;
甄停云哄她:&ldo;在屋里做不就成了。&rdo;
甄老娘心里已是肯了,又见孙女这样仔细,半推半就的应了下来。
等到正院的时候,祖孙两个的心情也都极好了,面上都带着笑。
反到是裴氏与甄父,他们适才都为女儿的事情掉了回眼泪,只是做父母的也都是有自尊也要脸的,自然不愿在儿女面前显出疲惫或是软弱模样。想着晚上一家子要一起用饭,两人便趁着众人还未过来,晚饭前又特意梳洗了一番。
裴氏因着哭得眼睛微微有些红肿,还不得不额外多上了一层脂粉,稍作遮掩。
好在,因着他们这一层遮掩,这一顿晚饭吃得倒也和乐。
自甄倚云的事情后,甄衡哲也是郁闷了许久,尤其是前段时日裴氏几番的病,他虽心里难受却也十分懂事,心知不好在这时候再给父母添堵,只好一个人闷闷的把心事又往里压了压。
也亏得今儿甄停云回来,眼见着一家子都坐在桌上吃饭,甄衡哲心下苦闷去了许多,脸上也有了些笑影子。因有他在边上拉着甄停云这个姐姐问长问短,两姐弟声音清脆,时而发笑,饭桌上倒还真添了几分和乐气息。
就连甄父也只是含笑看着,不禁多喝了几杯,觉着自慈济寺后,一直笼罩在甄家上方的阴霾似乎也消散了许多。
甄老娘最疼孙子,瞧着孙子只顾着说话,一时忘了吃饭菜,连忙给他夹了好几块的炸排骨,嘴里道:&ldo;你还小呢,可得多吃点,好好长身体。瞧你这整日读书的,都熬瘦了,可怜见的……&rdo;
甄衡哲乖乖吃了排骨,一口一个,特别能吃。
甄老娘更是喜欢孙子这胃口,只恨不能把这一盘子的排骨都给孙子。
不过,想起身边的孙女,甄老娘还是赶在孙女咳嗽前,先给舀了一碗热汤递给孙女,这才哄得孙女稍稍缓了神色,觉着自己这祖母做的啊,可真是老大不容易啊。
甄父倒是问起甄停云的成绩来:&ldo;我听说,你上回两校联考考得不错,都进了三十四名,这回怎么样?&rdo;
甄停云想了想,不得不老实承认:&ldo;上回的成绩,多有些运气在,这回约莫也就三十五左右吧。&rdo;
甄父闻言,不免有些失望‐‐毕竟从三十四到三十五,这就是降了名次嘛。不过,他转念一想,倒是又想明白了:女儿基础原就不好,入学时也不过是考了个九十八,这回若是能考三十五,和进步也已经足够了。
故而,甄父很快便又笑了:&ldo;那可好,咱们也不求你考第一第二的,只需用心进学,不辜负了先生教导,那便是极好了。&rdo;
&ldo;是啊,&rdo;裴氏脸上还带着才上过的脂粉,略显得有些苍白,&ldo;我们做父母的对你们也没什么大要求。苏轼不也说了有句诗嘛‐‐&lso;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rso;。我也只盼你们一辈子太太平平,顺顺利利才是。&rdo;
不得不说,甄倚云的事情,简直是磨去了裴氏大半的雄心壮志。以至于,她如今说起这些话来,那模样竟也有些真心实意的模样。
不过,甄停云颇知裴氏为人,对这些也就听听,听完了就算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裴氏这年纪这性子,多半是改不了的。
倒是甄衡哲,他年纪还小,比较天真,还真有点信了。他不由讶然,转口问道:&ldo;啊,娘,那我能不读书了吗?&rdo;
裴氏:&ldo;……&rdo;
见裴氏不应声,并没有如往日一般的斥责,甄衡哲便大着胆子道:&ldo;反正咱们家什么都有了,我不读书,一辈子也是太太平平,顺顺利利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