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妙的一个词了。
不论关系远近,不论言辞讷利,不论是世界级的灾难,还是个人的痛苦,都可以用这两个字来表达或真诚或虚假的安慰。
陈八娘并不感觉到被安慰,她拉着大夫的手道:&ldo;当真没救了?大夫,你再看看,再看看,大娘的身手很好的。&rdo;
&ldo;人已经去了,便老夫是扁鹊在世,也无力回天。&rdo;
&ldo;都是你,苏阿蛮!&rdo;陈八娘蓦地冲过来,却被杨廷一扯马缰轻巧地躲了过去,她红了眼睛又哭又笑:&ldo;难怪,难怪……有这么一尊佛在,你便是断人腿要人命又如何?&rdo;
苏令蛮一哂,轻轻推开腰后的手,待杨廷放开,便利落地下了马,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如深沉的黑夜,看不出波动。
&ldo;陈八娘,封大娘死,苏某也不高兴,可也不能因人死了,便将脏水往苏某身上泼。事情尚未水落石出,八娘还是谨言慎行得好。&rdo;
这场击鞠,苏令蛮便晓得期间有猫腻。
可封大娘的死,却让她再明白不过:
幕后人没什么耐性了。
马球赛上粗暴地想要她性命,断腿之人是一重因,使得蓝队格外针对她,陈八娘和封大娘尤其卖命,屡下狠手,便没要了性命,也要她惹得一身骚,有封大娘这一桩命案在,当真坐实了她这罪名,若杨廷爱惜羽毛的话‐‐
牢狱之灾是免不了的。
索性两人早有防备,在命案发生的第一时间便已经派人率先控制住了苏令蛮的坐下之马,没有任其冲出人群,以免死无对证。
&ldo;谨言慎行?陈某当然需要谨言慎行,你苏阿蛮身后背靠大山,谁惹得起?!&rdo;
陈八娘仿佛豁出去了,对着苏令蛮连连冷笑。
苏令蛮冷道:&ldo;苏某有没有罪,自有国家法度裁决,可不是你陈八娘的一言堂,谁人不知你与我素来不和。&rdo;
&ldo;是极,我大梁初建,杨公率众臣兢兢业业数十年,方得一部国典,杨郎君自然不会以身犯法。&rdo;王沐之温和的声音中途插入,却半点不会让人觉得不适,他拍了拍身后三妹妹发抖的双手,才道:
&ldo;击鞠之时,意外常有,小娘子还是莫要小题大做得好。&rdo;
苏令蛮听着这话,却不知这姓王的到底是要帮她还是要害她。言语挤兑杨听不得偏帮,不然便是对&ldo;杨公&rdo;不起,对&ldo;国祚&rdo;不起,可这意外常有,又好似在说这不过一场意外。
周围之人不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一方是红衣猎猎的胖美人,一边是香消玉殒的小娘子,随着人群里若有似无的煽风点火,几乎是一面倒地认定了&ldo;苏令蛮有罪,心计深沉,借马杀人&rdo;的罪状了。
口舌从来是把不见血的钢刀,民意这等事玄之又玄,幕后之人倒是玩得好一手。
苏令蛮微微地垂了眼,杨廷只见其馥白的面上长长的睫羽好似忽闪的蝶翼,隐藏着无限沉沉的心事,他常年冰封的心底突如其然地起了一丝愤怒,随着周遭越来越强烈的指责,这丝愤怒见风就长,可他到底涵养功夫到家,没现在面上,只朝地面的那摊子血迹瞥了一眼,竟讲起了古:
&ldo;杨某前些日子翻起经书教义,倒是看到了一个有趣的故事。&rdo;
&ldo;一户姓方的人家,生活富足,人丁兴旺,不知为何家里人却一个接一个地生了病,尽数去了。家主撑得最晚,待魂飘幽冥之时,却发现被勾着去了一处辉煌的宫殿。宫殿上坐着一个双面阎罗,一面笑,一面哭,一面善,一面恶。他哭哭啼啼地将悲惨诉说,言及方家七十余口人为何个个口舌生疮,耳朵流脓,最后不堪病痛地去了。可怜他诺大一个方家,竟是就此绝了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