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驴蛋儿头一回见这般气派的军爷,讨好地笑了笑:&ldo;军爷,您叫我?&rdo;
楚方喧板着一张脸,示意兵士掀帘子,驴车笨重,车厢内还挤挤挨挨地放了一堆不知打哪儿来的破铜烂铁,散着股馊臭味,没有让人看第二眼的兴致。
小驴蛋儿便见这气派的军爷走到下一辆车那去了,不禁吁了口气:好大的气派!
苏令蛮使力撞了几回,都被颠簸的驴车声给盖过去了,气力用尽,又沉沉地睡了过去,睡前还迷迷糊糊地想:等回头她脱困了,非得去嘲笑楚方喧睁眼瞎不可。
卢府内莫旌担忧地看了一眼窗前的杨廷一眼,忍不住劝道:
&ldo;主公,您这都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不如先去歇一会。&rdo;
郎君就这么朝着窗外一站就是一夜,夏末的夜晚纵然不算冷,可露水沾衣也会着凉的。
杨廷揉了揉额头,再睁眼时,除了眼珠子略略发红外,眸光仍是清醒的:&ldo;楚世子那,可有消息传来?&rdo;声音熬了一夜,带着点微哑。
莫旌俯身给他斟了杯茶润喉:&ldo;楚世子那还没消息。&rdo;
话说完,便见郎君又这么硬挺着一声不吭了,侧脸蹦得跟个石雕似的,也不知是跟谁在置气。
莫旌还记得他头回来到郎君身边之时,郎君还不满五岁。
五岁的儿郎可不懂什么冷漠自持,该淘气淘气,该撒娇撒娇。可郎君从不,在他身上,莫旌便从未见过他这么一面,他永远是安静而沉默的,连与大老爷相处亦是如此。
莫旌从前还以为那是郎君自小便聪慧不凡。
可随着年纪越长越大,他才发觉不是。
这世上,唯有在蜜罐里泡着的孩子,才可以保有格外的天真烂漫、撒娇淘气,而所有不受宠爱的孩子,自小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安静呆着,莫着人嫌弃。
可自打苏二娘子出现,莫旌便发觉郎君‐‐变了。
说不出哪里变了,可哪儿都不一样了。
仿佛从墙上挂着的画出来,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也会辗转反侧昼夜难安,也会雀跃欢喜满心期待。
莫旌相反更喜欢这样的主公,这让他觉得有生气,更踏实。
可此时看他自苦又觉得不忍心。
就像郎君明明不喜欢楚世子参与苏二娘子的事,可为了二娘子的安全却必须将所有的不喜欢舍弃,还特意拜托苏世子一大早去与楚世子道明二娘子之事,只因‐‐他希望二娘子没事。
可郎君从前哪曾有过这般顾虑?
不喜欢便不去做,这世上,约莫还没有人能当真强迫郎君去做不愿意之事,包括大老爷。
万一若当真让楚世子救着了人,苏二娘子一个感动许嫁,那时恐怕郎君便要当真苦死了。
……莫旌暗测测的怜悯没有逃过杨廷的眼神,他拧着眉问:&ldo;怎么了?&rdo;
莫旌连忙摇头。
杨廷现下无意去与他计较,窗外朝霞漫天,晨起的阳光明媚得仿佛将昨夜的一切全部揭过,这世界没了谁,还当真是照样过。
卢炫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传来,他满脸喜气地大呼小叫道:&ldo;有消息了有消息了!&rdo;
杨廷蓦地转过身来,那一瞬间的眼神冲得卢炫心中发紧:&ldo;小的,小的是说那妇人有消息了。&rdo;
&ldo;在哪儿?是谁?&rdo;
杨廷大步流星地往外走,以至于卢炫险些跟不上,他&ldo;哎&rdo;了一声,与莫旌快速地撞了下眼神:
&ldo;那妇人是秀水县当地富户,家业不小,经营的是丝绸生意,奈何得罪了当地的官老爷,夫君如今被下狱收了监。现下是举家业来京畿,投诚求个活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