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半途,仪仗队便停了。
苏令蛮知道,必是赖子障车,来讨些银钱。
杨廷拉马停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黑脸,作为胜出一方,难免生出些志得意满之态,他一哂:
&ldo;楚世子何意?&rdo;
原来镇国公世子,并几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君全都充作&ldo;赖子&rdo;,将幰车阻在半途,楚方喧沉默地看着他,这沉默仿佛感染了周围所有人,杨廷敛容再问:
&ldo;世子意欲为何?&rdo;
楚方喧定了定神:&ldo;楚某……不过是来送嫁。&rdo;
他神色伤感,又添唏嘘,顿了顿又道:&ldo;侯爷既得偿所愿,万望日后切莫做那负心薄幸的狗辈,楚某这刀‐‐可是屠狗刀。&rdo;
杨廷眉眼未抬,只眉梢透出一缕不悦,不过到底是手下败将,秉着不痛打落水狗的一丝怜悯心,威武侯难得纡尊降贵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
&ldo;不会有这一日。&rdo;
楚方喧朝身前的车队深深看了一眼,继而转身大步流星而去,徒留下另外几个傻眼的少年郎君。
原来他们都是在不同场合见过苏二娘之人,惊鸿一瞥之下,不由将其奉为天人,不料佳人早已定下婚约,他们也只能徒呼奈何,在此时搅和搅和,一撒心上人被抢走的愤懑。
如今最大的倚仗被威武侯三言两句劝退,再被那冷若冰霜的目光一激,哪还敢作他想,只喏喏道了几句切切之语,&ldo;好好待新妇子&rdo;云云,便灰溜溜地去了。
&ldo;起!&rdo;
一波三折,接连碰上好几拨这等人物,莫旌在旁眼见郎君的俊脸越来越臭,生怕他一鞭子将这些&ldo;主母的倾慕者&rdo;抽走,正欲提醒,却又见郎君长出一口气,朝身后的车架看了一眼,脸色又奇迹般变好看了,一扯马辔,打马而行。
仪仗队再起。
长安城的权贵区离得不算太远,鄂国公府与威武侯府相隔不过六个坊,便这般溜溜达达绕着主城转一圈,晒一晒嫁妆,再至侯府门前,吉时还未过,长长的红毡毯一路从侯府门前铺入厅堂。
苏令蛮下了车架,踩着红毡毯一路被杨廷一路小心牵着,引入了正厅。
厅内早已高朋满座,杨宰辅权倾朝野,唯一的儿郎成亲,没人敢不赏脸,平日里难得一见的一品二品比比皆是,此时正觥筹交错,应酬相合。
苏令蛮耳边还能听到麇谷居士并几个师兄师姐逗闷的声音,紧张了一路的心立时便松了下来。
这一松懈,便发觉相牵的手汗津津的,杨廷攥得她有点疼。苏令蛮缩了缩,没料又被捉紧了,杨廷紧捉着她不放,生怕她跑了似的。
宾客们又是一阵大笑。
有妇人将视线落在左边的新妇子身上,但见她一袭石榴红广袖绫衣,内搭正红襦裙,肩披一件鸳鸯百子霞帔,真真是流光溢彩,如红波出灼日,耀目得很。
兼之头顶东珠冠,颈中红璎珞,与威武侯并肩而立,远远观之,谁都不得不鼓掌赞一声&ldo;好一对璧人无双&rdo;!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朦胧的扇面透出杨宰辅与杨夫人正襟危坐的身影,听到杨文栩那不咸不淡的几句嘱咐,苏令蛮心中清楚,自己并不是他心中满意的儿媳人选,可他最终到底还是给了脸面来了,旁的也便不多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