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芷容有孕已过五月,闻得卜太医诊断出,宸华妃这胎泰半怀男。
夏沐烜听闻后喜不自胜,当即连折子也不批了,巴巴地赶去了雍华宫探望安芷容,足见新妃得宠。
这事传过去数日,原以为会淡去,不料又有风头从雍华宫刮出来,称夏沐烜爱屋及乌,已拟了&ldo;鸿&rdo;字为新皇子之名。
&ldo;鸿&rdo;者,一曰红运,二曰鸿鹄大志,三曰天地初开时分浩瀚盛世,都是极好的意思。
夏沐烜特特拟了这个字给新宠宸华妃腹中之子为名,且还是一早就选定的,寓意不可谓不深远。
连净雯闻得这消息时,眉心都微微一动,忍了忍终是忍不住,对我道:&ldo;宸华妃这样子得宠,皇上太后亦护得她好,数月后又将添子,真绝好的福气。&rdo;
我失笑,将手中棋子摆在右边路上,缓缓道:&ldo;世人皆弃我,我安能自弃?何况这世上总有生而带福之人,不必事事与人比较,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是了。&rdo;
净雯望着我好半晌无语,她几可闻地叹了口气,受教地点点头,神色喟叹:&ldo;奴婢纵使到了今日,亦无法真真做到宠辱不惊,还是娘娘慧智。&rdo;
我笑着睇她一眼,复又有条不紊地拿起来一枚棋子放下去。
例日阖宫请安时,安芷容也挺小腹过来了。
我见她怀着孩子辛苦,就示意她的近身婢女扶她坐下。
其实安芷容进宫数月,我也隐约瞧出来,临淄侯这个胞妹,并不是心思多么深沉复杂的女子。
大约母亲眼中,&ldo;我&rdo;本该像她这样明澈如清水的。
安芷容被我瞧得脸上微红,微弯脖颈向我道:&ldo;臣妾在孕中,若有给皇后添麻烦,还望娘娘见谅。&rdo;
我温和笑:&ldo;你怀着皇子辛苦,本宫晓得。&rdo;
一旁杨卉嗤笑:&ldo;皇后真仁惠大方。&rdo;转而又似笑非笑睇着安芷容道:&ldo;听闻宸华妃这胎怀男,看来本宫的泽儿又将多个亲弟了。莫怪皇上喜得跟什么似的,日日陪伴妹妹不说,有什么好东西,也都可劲儿往妹妹宫里塞呢。&rdo;
夏沐烜自选了安芷容进宫,数月来除了雍华宫,鲜少再踏足在座诸妃宫室,大约比之当年冯若兰盛宠时,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然而这样的荣宠对于安芷容,似乎也并不为过,谁让人家世显赫,兄长贵为一方诸侯呢?
因而在座众人眼见宸华妃得宠,唯有暗恨,并不敢在面上露出来。
我见安芷容被杨卉一番话刺得尴尬,就朝安芷容的婢女抬抬下巴:&ldo;你家娘娘身子重,不宜坐得太久,先扶她回宫吧,往后也不必日日过来请安了。&rdo;
安芷容的婢女听我如此说,赶紧欢喜了神色谢恩,继而扶着安芷容向我屈一屈膝后去了。
杨卉见挑不动我对安芷容发难,冷哼一声再不言语。
很快就到了八月里,白露过后,酷热的天气一去再不复返,这不温不凉的气候我很喜欢。
后院几株枇杷树上黄橙橙结满了果子,彼时枇杷果挂满枝头,远远望去十分可爱。
治儿已经足七个月,爬得很快,时常被我逗着玩耍,筠筠女儿家害羞,更爱粘着我些,片刻不肯让我离开半步,倒是老三,像是个懒的,一日里总有大半日在睡,偶尔翻个身,也是睡得半梦半醒的时候,万幸长得不错,所以我并不担心。
这日午后孩子醒来,我让品儿元儿她们从院子里摘来枇杷,捣成果泥,拿小银勺子一点点喂给筠筠吃。
大约是那果子甜,筠筠吃得只不肯停嘴,治儿在地毯上爬了一晌就累得停下了,大约是瞧见我抱筠筠不抱他,脸一憋就要放声大哭。
净雯向来疼治儿,难得嗔我道:&ldo;娘娘只顾着照顾公主,竟浑不管咱们皇子了。&rdo;
我笑,望着治儿道:&ldo;我是烦了跟着你东奔西跑。&rdo;
治儿像是听得懂似的,扑棱着小手向我。
我从净雯手里接他过来,跟筠筠一左一右抱着,朝净雯努努嘴:&ldo;这果子新鲜,也给他喂点。&rdo;
净雯笑:&ldo;咱们的嫡皇子这样子活泼,跟皇上小时真像极了。&rdo;
我笑而不语,望望一旁榻上睡得正沉的灏儿,见他身子半翻,一条腿还有模有样地翘在锦被上,忍不住笑:&ldo;这一个瞧着就是会享福的。&rdo;
净雯听得得趣,忍不住笑出声来。
其实自孩子出生后,净雯待孩子用心,只怕我这个生母都望尘莫及。我隐约猜到是何缘故,然而也就只存着心思,言语上倒从未提起只字片语。
这么说说笑笑,正得趣时,殿门那头一人叹道:&ldo;知安乐方值千金,朕如今是真真明白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