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的脸也在轻烟中消失,四下又恢复黑暗。
宝玉却突然跳了起来‐‐与其说是这几滴水使他恢复了活力,倒不如说他方才的晕迷根本就是假装出来的。
他一步便掠到那削立的岩石边,竟已将这里的形势全都默记在心,他竞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虽然隔着层衣服鞋袜,但他的手脚仍被烧得像是已焦了似的,只耍他一个忍耐不住,他整个人都跌下来,前功尽弃!
十多文高的岩石,在宝玉此刻看来,简直高不可攀,他咬紧牙关,他拼尽力气,他终于爬了上去。
于是,他的手抬起,他的心也悬起。
他的生命已悬在这刹那之间。
上面的山石若能活动,他受的这一切罪,便总算有了补偿,否则……否则怎样,他实在不敢再想下去。
谢天谢地,上面的山石是活动的。
方宝玉狂窖着推开了它,滚了上去。
清冷的山石,洞外的山石,清凉如水。
方宝玉伏在地上,喘息着,四下没有一点声音,所有的艰难与危机,仿佛都已成为过去……&lso;
他手掌贴着清凉的石地,面颊也贴着清凉的石地,只等喘息稍为平静,他才缓缓抬起眼睛。
突然,他瞧见一双脚‐‐一双男人的脚。
这双脚竞赫然就在他眼前。
这双脚穿着华丽的鞋子,柔丝的罗袜,正显示着这双脚的主人身份的尊贵。但这双脚只要轻轻抬一箔,只要轻轻赐一脚‐‐
方宝玉就得又滚下去。
在这一刹那间,他的胸膛似已窒息,血液似已凝结,这双脚只要踢过来,他委实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
但这双脚却只是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宝玉伏在地上,更是不敢动一动,他甚至不敢抬头来瞧这人一眼,瞧瞧他究竟是谁?究竟是何容貌?
他只知道这人是穿衣服的。
这是他人宫之后,所瞧见的第一个穿着衣服的人,也是他所瞧见的第一个男人,此人的身份岂非更令人奇怪。
只听一个沉重的语声缓缓道:
&ldo;你居然能到达这里,也算不易,但你却要知道,这里距离水宫中抠虽已近,但剩下的这一段路,却更艰辛,你千万不可大意。&rdo;
宝玉更是奇怪,只因他已听出这沉重的语声中,非但全无恶意,反而充满关切,正像是长辈对子弟的叮咛。
这又是为了什么?这究竞是什么人?
他想问,但没有问,他并非不敢问,只要他知道自己纵然问了,这人也万万不会说出来的。只听这人接着又道:
&ldo;你年纪轻轻,有些毅力,也算难能可贵,只要你抱定决心,你吃的苦就不会是白吃的。&rdo;
这非但是叮咛,简直已是鼓励。
宝玉越来越惊疑,但口中只是说道:
&ldo;多谢。&rdo;
那语声默然半晌,忽又道:
&ldo;现在,你还能站得起来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