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风双手掩著胸膛,身子踉跄后退,血红的眼睛,从这些人面上一一扫过,凄声笑道:
&ldo;好,好,好,你们这些自命侠义的人,我总算认得你们了。&rdo;
凄厉的笑声,令人毛骨怵然。
除了俞放鹤、林瘦鹃外,已有些人忍不住垂下了头。
雷风仰天长叹道:&ldo;只可惜红莲花不在这里,否则他绝不会一句……&rdo;
话未说完,已仰面而倒。
朱泪儿情下自禁拉住了俞佩玉的手,掌心湿湿的,已满是冷汗,俞佩玉的手更冷得像冰一样。
这时远处已有两个人奔了过来,这两人虽也穿著紧身黑衣,但面色冷漠,目光更冷漠,就像是戴著个面具似的,一望而知和霹雳堂门下大不相同,显然已是俞放鹤的直系属下,远远望去,他们手里也像是提著兵刃,走到近前,才看出是两把铁锹。
林瘦鹃长剑入鞘,沉声道:&ldo;这几具尸身用不著埋葬,你两人将他们带去给李渡镇上的父老子弟瞧瞧,就说盟主已找出了放火的恶徒,而且已将之就地正法,但李渡镇所有的损失,仍由盟主负责追回赔偿。&rdo;
大汉们刚躬下身说了句:&ldo;遵命!&rdo;
远处的废墟后忽然传出一阵拍掌声,一人咯咯笑道:&ldo;妙极,妙极,这&ldo;追回&rdo;两个字,实在用得妙极。&rdo;
林瘦鹃的手还未离开剑柄,变色道:&ldo;什么人?&rdo;
那人笑道:&ldo;林大侠用不著吃惊,我只不过是个半截已入了土的老太婆而已,林大侠若要将我也杀了灭口,那真比捏死个蚂蚁还容易。&rdo;
听到这语声,俞佩玉和朱泪儿都已知道是胡佬佬来?朱泪儿咬紧了牙,全身都发起抖来。俞佩玉知道她将这恶毒的老太婆已恨之入骨,生怕她忍耐不住,轻轻将她一双小手拉了过来。
这双小手冷得就像冰一样,俞佩玉心里又忍不住生出一种怜惜之意,轻轻握著,久久都没有放开。
朱泪儿却垂下了头,没有瞧他,但也不知怎地,这双冰冷的手,忽然间就变得像火一样烫。
但俞佩玉并没有留意到这变化,因为这时胡佬佬已蹒跚著走了出来,嘴里&ldo;格崩格崩&rdo;
的,像是在嚼著蚕豆。
她一面走,一面叹著气道:&ldo;越是没有牙的人,越喜欢吃蚕豆,越是不能做的事,做起来就越觉得有趣,看起来每个人都有几根贱骨头的,你们说是不是?&rdo;
林瘦鹃本已想冲过去的,但瞧见这人竟真的像是行将就木的老太婆,反而停住了脚步。
他的确不愧是个老江湖了,知道越是这种人,越是难缠难惹,俞放鹤面上也似已变了颜色,却还是勉强笑道:&ldo;前辈莫非是……&rdo;
他一句话还没有说出来,胡佬佬就已拚命摇著手道:&ldo;俞大侠可千万莫要叫我前辈,我这糟老婆子那有福气做武林盟主的前辈,这一声前辈叫出来,我老婆子已至少损寿十年,再叫一声,可就送了我老婆子的终了。&rdo;
她话虽说得很慢,但却似很不愿给别人说话的机会,这句话还未说完,眼睛已转到林瘦鹃身后,然后就接著道:&ldo;菱花剑林大侠的威名,我老婆子也已久仰了,但我老婆子只知道林大侠剑法的高明,还不知道林大侠竟有这么好的口才,方才那&ldo;追回&rdo;两字,实在用得太妙了,简直妙不可言。&rdo;
林瘦鹃也只有勉强笑了笑,呐呐道:&ldo;在下却不觉得这两个字有什么待别之处。&rdo;
胡佬佬笑道:&ldo;能在平凡中见功夫的,才是真正的绝妙好辞。&rdo;
她指一堆还在冒烟的废墟,接著道:&ldo;这里本来是个杂货□,□面虽不大,里面的存货可真不少,至少也得值千银子的,是么?&rdo;
林瘦鹃陪笑道:&ldo;前辈的计算,自然不会错的。&rdo;
胡佬佬道:&ldo;李渡镇上像这么样殷实的店家并不少,在外面做买卖发了财回来享福的,也有几个,所以这把火至少烧了几十万两银子,是么?&rdo;
林瘦鹃道:&ldo;以在下的估计也差不多。&rdo;
胡佬佬道:&ldo;这几十万两银子,本来是该盟主大人赔的,但阁下只不过用了轻描淡写地&ldo;追回&rdo;两个字,赔钱的责任就落到别人身上去了。&rdo;
她咯咯笑道:&ldo;该怎么样追呢?去向什么人追回呢?这用不著说,自然是要去找江南霹雳堂,霹雳堂的家财自然不止几十万两,赔了李渡镇的损失后,至少还有一大半留下来,盟主大人不但做了人情,博了侠名,而且还可以弄几十万来自己花花,这样的买卖,我老婆子也真想做一票。&rdo;
林瘦鹃等人面上都已变了颜色,俞放鹤却只是淡淡笑道:&ldo;既是如此,在下就将这票买卖让给夫人也无妨。&rdo;
胡佬佬笑嘻嘻道:&ldo;夫人?你怎么叫我夫人?我这辈子也没有嫁过人,到了这么大一把年龄,想做夫人也做不成了。&rdo;
俞放鹤微微一笑,道:&ldo;既是如此,姑娘此来有何吩咐,只管说出来就是,在下无不从命。&rdo;
胡佬佬拍手大笑道:&ldo;姑娘?我老婆子至少已经有五六十年没听过别人叫我姑娘了,这一声姑娘简直叫得我骨头都酥了一半,就凭你这声姑娘一叫,我老婆子也不能找你麻烦的,你只管放心就是。&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