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在桌上。
酒并不能解决任何人的痛苦,但却能使你自己骗自己。
公孙断紧握着他的金杯,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要喝酒,现在根本不是应该喝酒的时候。
但这杯酒却已是他今天早上的第五杯。
花满天和云在天看着他,既没有劝他不要喝,也没有陪他喝。
他们和公孙断之间,本就是有段距离的。
现在这距离好像更远了。
公孙断看着自己杯中的酒,忽然觉得一种说不出的寂寞孤独。
他流血,流汗,奋斗了一生,到头来换到的是什么呢?
什么都是别人的。
自己骗自己本就有两种形式,一种是自大;一种是自怜。
一个孩子悄悄地溜了进来,鲜红的衣裳,漆黑的辫子。
孩子虽也是别人的,但他却一直很喜欢。
因为这孩子也很喜欢他──也许只有这孩子才是世上唯一真正喜欢他的人吧。
他伸手揽住了孩子的肩,带着笑道:&ldo;小鬼,是不是又想来偷偷喝口酒了?&rdo;
孩子摇摇头,忽然轻轻道:&ldo;你……你为什么要打三姨?&rdo;
公孙断动容道:&ldo;谁说的?&rdo;
孩子道:&ldo;三姨自己说的,她好像还在爹爹面前告了你一状,你最好小心些。&rdo;
公孙断的脸沉了下去,心也沉了下去。
他忽然明白马空群今天早上对他的态度为什么和以前不同了。
当然不是真的明白,不过是他自己觉得已明白了而已。
这远比什么都不明白糟糕得多。
他放开了孩子,沉声道:&ldo;三姨呢?&rdo;
孩子道:&ldo;出去了。&rdo;
公孙断一句话都没有再问,他已经跳了起来,冲了出去。
他冲出去的时候,看来就像是一只负了伤的野兽。
云在天和花满天还是坐着没有动。因为马空群要他们留在这里。
所以他们就留在这里。
风吹长草,万马堂的大旗在远处迎风招展。
砂子是热的。
傅红雪弯下腰,抓起把黄砂。
雪有时也是热的──被热血染红了的时候。他紧握着这把黄砂,砂粒都似已嵌入肉里。
然后他就看见了沈三娘,事实上,他只不过看见了两个陌生而美丽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