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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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分钟后,油灯亮起,鹿野几乎趴在了对面人的身上。
直接伸出手扯起对面人的脸,“真的假的?不会有小鬼给我下了幻术骗我吧?”
对面人任由她上下其手揉圆搓扁,一点不带反抗的,只是说出的话因此变得有些口齿不清,“泥中秘钥辽——”
说着,腰间掏出一个帕子,呼噜噜就往鹿野脸上抹。
微微湿润,带着药味儿的帕子一抹上鹿野的脸,就把她抹地清醒万分——虽然她本来就因为这巨大的意外而暂时免疫了迷药的影响,完全没觉得有一点困意,但此刻显然更清醒了。
也更清楚地看清眼前的人。
眼前人的脸很陌生——完全平平无奇看一眼立刻忘记的脸。
但眼前的人却又那么熟悉。
声音,体型,乃至身上那淡淡的药香味儿。
所以,仅仅一个“咦”字,鹿野就呆住了,而同样的,对方也因为她被撒药粉时“噗”了一下,察觉到了不对。
点开油灯,哪怕一个人的脸易容地亲爹亲妈都不认识,另一个头盔面罩裹得严严实实,双方却还是刹那间便确定了彼此的身份。
鹿野,傅霜知。
这两个名义上早已是夫妻,却又天各一方的人,在万万意想不到的地方相遇了。
别说他们两人,一旁围观的雷礼几个更是早就惊呆了。
鹿野当然无暇管雷礼几个,确定了眼前人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后,勉强压下激动的心情,问题便连珠炮一样地问出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是在京城吗,难道皇帝老儿把你革职了?不对,就算革职了你怎么跑到杭州来了,还跑到人家地道里?呃,是别人家地道吧?总不能门后是你的地盘?不对不对,要是你的地盘你就不会这么偷偷摸摸又是撬锁又是随身带迷药的了,所以门后面是什么?你知道我们在这里吗?你知道我们是从哪儿来的吗?”
傅霜知顶着一张平平无奇的路人脸,眼睛却在昏黄的光线中盛着满船星河般闪耀着亮光,等鹿野说完了,才安抚道:
“没有免职,恰恰相反,我来此便是奉了皇帝的命令。”
然后,他便简明扼要地讲述出大概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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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霜知的确是被皇帝派来的,被派来专门调查江南盐官腐败案的。
原来早在去年,皇帝便接到举报说江南官场,尤其江南盐官腐败现象严重,每年侵吞大量国库收入,因此早有心想整治。
然而别说整个江南官场了,就说随便一个地方要员,哪个不是背后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更不用说能在江南这种地方占据要位的,几乎个个都是根基深厚,想撼动任何一个位置都难如登天。
首先要有确凿有力的证据,其次要有能配合执法的武装力量,最后还要确保收拾了这些蛀虫后不会大厦倾塌,墙倒屋塌后把金銮殿上的皇帝本人都给砸死咯。
因此,哪怕早就知道甚至不断听说,皇帝也一直没有对江南官场动手。
直到今年,来了个傅霜知。
直到前不久,各地旱情频发,灾民遍地,然后紧接着一些地方又下起了大雨,旱灾之后接雨灾,老天爷简直不给老百姓活路,而活不下去的灾民,此时已经不像去年那样还指望着朝廷了,就在前不久,京城收到了江南某原本富庶城镇百姓造反起义的消息。
老皇帝接到消息差点没给气死。
北地穷凶极恶之地的乡民胡来也就算了,王朝经济根基的江南若是乱了,那他这个皇帝还能做几天?
于是,老皇帝紧急想起了对策。
得赈灾,得招安,得安抚流民,得剿灭乱军……
这些都得做,可这些都得要钱啊!
鹿野不知道,她之前听说的国库年入千万两白银的数据其实已经是历史了,是起码十来年前的事儿了,而近一两年,朝廷几乎从北地收不上来任何赋税,南方又灾情不断加贪腐横行,如今大魏每年的国库收入能有五百万两就不错了,所以有时候也不是老皇帝扣,是国库真的没钱——当然,国库没钱不代表老皇帝的私人小金库没钱,但老皇帝当然不可能从自己的小金库拿钱填补国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