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吧,哥哥不要。”“你快吃嘛,我回去也会再和妈妈说的,她不能这样偏心,但是妈妈不一定会听我的,上次我绝食抗议也没有效果,所以哥哥你快点吃,我怕你今天又吃不到!”烤红薯成功被弟弟塞进了哥哥嘴巴里。“你也吃。”两个小男孩相视一笑,拉着手飞快跑进了另一栋楼的楼道。柳灿站在原地,只觉得烤红薯留下的香味和寒风一起从他身体里穿过。在那个间隙,他好像理解了柳笙空洞眼神其中的含义,也理解了柳笙转过身去的无尽委屈。小时候的柳笙是很可爱的。粘着他咿咿呀呀地要把好东西给他分一半。两人牙疼时期被禁止吃糖,柳笙为了解馋,偷偷拿到一只棒棒糖都要摔在地上摔成碎的,两人再拆掉包装分着吃掉。只要听见别人说他哥哥不好,柳笙就撸起袖子要去跟人打架,被人欺负哭得冒鼻涕泡,回来也要扬着小脸,逞强说没关系。哥哥真好这句话,年幼的柳灿听过很多很多遍。一张床一起睡,一个秋千一起荡,一块蛋糕一起分。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从什么时候起柳笙变得不可爱了?是越来越精致的五官,是张扬真诚的性格,还是学习乐器的天赋?在距离两人爆发争吵彻底决裂的很多年后的今天。那个困扰他多年的答案才慢慢盘旋回柳灿的脑海中。不是柳笙不可爱了。柳笙一直是可爱的,是值得被爱的,那些都是难能可贵的优点。反而是他,被突然天降的亲生母亲和外界的事渲染得不干净了,他只会做比较,所以他失去了一个很可爱的弟弟。两人到了楼上,柳笙还呜呜咽咽的。他把脑袋闷在蒋昱怀里,很轻很轻地说:“其实我只是想不通,即使我们不是一个母亲,我们的关系也没有必要变质的,因为我不会想抢走任何人应得的财产。”大概是怕蒋昱不相信,也怕以前自已骄纵的模样不值得被相信。柳笙又抬起头红着眼眶补充着:“我说的是真的”蒋昱用钥匙开门,把人带进去,才用手强硬地抬起柳笙的脑袋,去吻柳笙的唇。他吻了一会,看着柳笙的脸色慢慢变得潮红,于是把人又抱到沙发上坐着。“笙笙,不要在意别人的想法,脑子长在他们身上,我们不能左右任何人,只能管好自已。”“哦”,柳笙没太听懂这番话和现在的话题有什么关联。但他被亲得晕晕乎乎的,像个小笨蛋一样重复着蒋昱的话:“我们管好我们自已你要管好我”当天晚上,柳笙做了一个恍若真实的梦。梦里没有人管他,他一直被留在那家又小又破旧的私人医院里面。晚上只有他一个人住在那,他什么都看不见,蹲在墙角里,经常听到一些诡异的风声,让他惶恐不安,精神失常,风声鹤唳。很快,他便瘦得脱相,穿着一身不干净的蓝白条纹病号服。他变得偏执,变得绝望,终于经受不住混乱的思绪,浑浑噩噩地从那家私人医院跑了出来,倒在大片血泊中。柳笙慌了,挣扎着想醒过来,梦魇却如同千斤重的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梦境难平,万事失意。他不安了很久,身体腾到万米高空又猛地下坠,他无法着陆。醒来的时候,柳笙漂亮的脸上布满因情绪激动失措而不由自主流下的眼泪。他的声音有点哑,叫了一声蒋昱。彼时正值凌晨三点多。蒋昱正在熟睡,呼吸均匀绵长,深邃的面部轮廓掩在黑暗中。柳笙很轻地用手擦掉脸上的泪,尽量不发出声音地翻动身体,静静望着窗户发呆。在梦里,他被车撞的地点就离这里不远,或许站在这栋楼的天台就能看到那条街。不知道他死了以后有没有人替他收尸。也不知道他死后会去哪里。如果变成星星,有人会去找他变成的那颗星星吗。房间太冷了。即使开着新安装好的空调也太冷了,柳笙脸色苍白地想。他受不了,心脏疼得快要窒息了,他小幅度转身钻回蒋昱怀里。蒋昱在睡梦中很自然地抱紧他,用潜意识轻轻拍着他的背。拍了良久。柳笙又慢慢弯着眼睛笑了。至少在现实里,他笃定会有人去找那颗星星的。寒假期间蒋昱照常出去挣钱。他在大学期间拿满了奖学金,各项成绩优异,绩点又高,在秋招的时候就签了一家大公司,一放假就去实习了20天。等实习结束,他又去做家教,说是实习期的工资太低了,不够养家。天气很冷,柳笙心疼得要命,他提议了很多次叫蒋昱不要去了,他们可以一起出去玩一玩,度过学生时代最后一个假期,毕竟他还有很多存款,光那些存款都足够他们用大半辈子。但所有提议均被蒋昱否定,提到钱蒋昱就会沉默,不会对他生气,却也完全不接受用他的钱。柳笙又难过又不知道怎么劝,只能在某天晚上被折腾得浑身酸软的时候,故意借机发作。他嘟囔着说:“你怎么会有这么强的大男子主义呢,这样可不行,这样会很累的。”蒋昱把空调开到最适宜的温度,用手贴着柳笙的小脸,“养自已老婆,不是应该的么?”“自已老婆”,柳笙新年快乐!一个半小时后,两人到达目的地。这个游乐园在扬市最北边的区,占地面积大,络绎不绝的游客排着长队往里进,验票存包。蒋昱从未来过这种地方,甚至连经过游乐场门口都不曾有过。临近年关,家长们带着自家小孩在游乐园穿梭,手里拿着糖葫芦还撒娇要别的,周遭满是欢声笑语和过山车海盗船上的惊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