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巧安冷声道:“其心可诛的,恐怕另有其人吧。”老爷子沉着眼,视线在楚诚和楚阳之间来回。他背着手,来回踱步,步子沉重又散漫。直到,在楚阳面前停下。“我问你,是不是你做的。你年纪是不小了,可你再老,那也是我女儿。”楚阳垂眸,“不是我。”老爷子冷哼,“抬起眼来,看着我,是不是你!”楚阳闭了闭眼,目光直视老爷子,顿时觉得一股沉沉的压力包裹着她,让她透不过气。她心头微颤,挪开目光,抿着唇不说话。楚诚拉了一下她的手,“爸问你话呢。”楚阳梗着脖子道:“你们没有证据,这是污蔑。”老夫人冷眼看着她,“等我要搜集证据的时候,你已经在牢里待着了。这里不是法庭,我不需要证据!楚阳,我以前觉得你蠢,但是现在觉得,你和你妈真像,又蠢又自私。”“你不准提我妈!你不配!”楚阳厉声道,她浑身都在颤抖,像被人踩到了痛处一般。老夫人冷笑,“我为什么不配?我以前不说,那是我不屑。可笑的是,你们竟然觉得你爸是娶了我,才抛弃你妈。楚永生,你以前觉得你两个孩子小,不能告诉他们真相,那你现在和他们说说,我有没有对不起他们!”老爷子沉默了,他不知道怎么开口。楚阳目眦欲裂,“你自己做过的事情,你还不敢承认!如果不是你,我爸和我妈怎么可能离婚!”楚诚和楚阳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战乱的时候一家人都失散了。他们就跟着爷爷奶奶,等重逢的时候,爸爸妈妈就离婚了。然后很快,爸爸就再娶了后妈。这不是很明显,爸爸琵琶别抱,才抛弃了她妈妈。至少这几十年,她都是这样认为的。老爷子佝偻着背,坐了下来。他抹了一把脸,神色疲惫,“在我和你们妈妈重逢之前,她就已经再嫁了。我问她要不要带你们走,她一口拒绝,我和你们后妈相遇,是在之后。以前不说,是因为你们小。后来不说,是因为你们妈妈早逝,我觉得这个也不是那么重要。”可他没想到,他认为不重要的小事,在楚阳心里埋葬了几十年,直至腐烂,形成融入骨血的恨意。楚阳摇头,怔怔道:“我不信,你想骗我,想给这个女人脱罪!”砰的一声,楚岩狠狠将杯子投掷出去。要不是老爷子挡了一下,杯子砸中的就是楚阳。“脱罪?我妈无罪,为何要脱罪!到这个时候,你还在为你这可笑又愚蠢的仇恨找借口!”算账楚老爷子这才明白,他对这两个孩子的愧疚和偏爱,也成了他教育失败的根本。大错小错,他都想着他们没有妈妈,给予了更多包容。可这些包容,也助长了他们的野心,让他们抱着错误的三观,把自己置身于受害者,无止境地向别人索求。“楚诚,这件事,你知不知情?”楚诚神色慌张,还没开口,便被楚阳抢声:“他不知道!这件事是我做的,他什么都不知道。”连巧安讽刺道:“就他那心虚模样,也叫不知道?”老爷子问道:“你们想怎么处理?”楚岩眼眶猩红,带着恨意的目光看着楚阳,“我想让她坐牢,您答应吗?”老爷子沉默了,当然不。他们无论怎么说,都是他的孩子。几十岁的人了,临老了还去坐牢,里子面子都丢尽了。楚岩冷笑,“既然不答应,还问我做什么。”说得好像真的让他做决定一样。老夫人冷然道:“坐牢就不用了,让他们滚出楚家,以后别再妄想楚家的一分一毫。”楚阳梗着脖子道:“我们用的是我爸的钱,又不是你的!”“你爸的钱?楚永生,你和他们好好掰扯掰扯,他们用的究竟是谁的钱!”楚老爷子默默走回房间,从自己的外套夹层里拿出他一直随身带着的存折。他打开看了一眼,然后转身走出去,将存折丢在桌上。“我从政不从商,国家的补贴和退休金,都是直接打在这个折子上,我从没动过!因为楚家的一应支出,用的都是你阿姨的嫁妆,之后便是楚岩在负担。楚诚你也从政,老子问你,你哪里来的自信,我们楚家很有钱?”楚老爷子是有权,但他两袖清风,领的是国家的死工资,住的小洋房更是老婆的陪嫁。这工资折子本来他是要给老夫人,但是她不要。说白了其实就是看不上,老夫人家底厚着呢。楚阳抓起桌上的折子看了一眼,这么多年加起来,也才不到万把块。和她想象中的丰厚家产,还是有很大的差距。老夫人冷眼看着她,“你既然觉得你用的都是你爸的,那我们就好好的清算清算,把我给你们的,都还回来!还不起的,那就打个欠条慢慢还。”连巧安大叫痛快,她早就看不惯这个姑姑又当又立,还一副全世界都欠了她的模样。“你结了两次婚,楚家都给过数量不等的嫁妆,那都是从妈的手里出的,也还回来吧。毕竟你那死去的妈妈一分都没给,我给了反而名不正言不顺。”楚岩开口道。既然要算,当然要算算清楚。楚阳脸色一白,掐着手心,猛地看向老爷子,希望他站出来否认。老爷子怎么否认,就他那丁点工资,能补贴楚阳买个小洋房?他如今是心如死灰,只要不让楚阳坐牢,倒觉得怎么对她都不算过分。“算吧,既然你们要清算,那就算清楚,看看这些年,是谁亏欠了谁。”楚岩扶着老夫人站起来,“这账太繁杂,改日我找个会计,好好算一算,我们不多要一分,你们也别想占便宜。”连巧安跟着一起,“妈,楚岩说得对,我们先回去休息。”折腾了一天,大家都累了,老夫人没再说什么。连巧安跟在身后,想了想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不甘心,又折回去。她走到楚阳身边,冷不防抬手,甩了她两个耳光。“我以前觉得,什么时候都是可以商量的,没必要打人。可是你这种,怎么配叫人呢?楚阳,我们连家跟你没完,你给我等着。”她说话平静无波,就好像刚才打人的不是她一样。……楚家的事情,段延平和唐甜都无心插手,只是老夫人过来看小药精的时候,偶尔提了一两句。老夫人决定暂时不回北城了,在南市置办了一个宅子住下,隔三差五便来找小药精。这一对老少,跟个忘年交似的,竟然能玩到一起。唐甜搬到了新家,之前还在盐市的东西,便让王大娘给寄了过来。日子一晃而过,转眼到了五月,唐甜的服装店开业了。南市的服装店不少,但唐甜的服装店胜在款式新颖,开业当天还是吸引了不少客流量。刘新月迎来送往,喉咙都快哑了,第一次尝试到什么叫“收钱收到手软”,笑得合不拢嘴。南市开业的第一天,营业额直接破万。刘新月越算越吃惊,在盐市有可能一辈子都达不到的万元户,唐甜一天就搞定啦?唐甜好笑地看着她,“我开店不用成本的吗?衣服白拿的吗?”刘新月撑着下巴,“唐甜,你自己开个服装厂不就行了。”唐甜笑着摇头,“开服装厂就不用成本吗?布料呢?”“那你再开个纺织厂呗!”“那你开纺织厂是不是还得采购棉花、蚕丝什么的。”刘新月想了想,觉得还挺有道理。唐甜清点了一下库存,除去各项成本,今天的净利润也有好几千了。刘新月看到门口有人进来,连忙说道:“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打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