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知道,左不过就是?这两个月。他去的仓促,不一定高中。我爹说不过试一试,一回不成还有二回,下次再?考也是?一样的。”
“好容易今年开恩科,要等?下回,又?得等?三年。”
寇渊搁下茶碗,微微替妙真惋惜,“大妹妹本来就是?为等?他才晚嫁,哪里还经得起一再?耽搁,”
寇夫人瞟他一眼,微微笑道:“那都是?人家妙真谦虚的话。我看安阆今年一定高中,谁人有他那种气魄?敢连着考两场。我虽没见过那孩子,也是?有些耳闻,说他才学高文章好,是?个状元之才。和妙真很般配。”
一番话说得寇渊心下不是?滋味,把炕桌上?的茶碗摸一摸。
妙真脸上?也犯起一片红云,“姑妈见都没见过,怎么就笃定与我般配?”
“就是?没见过,听惯了也当见过了。鹿瑛在家也常讲。”
说到鹿瑛,寇夫人便睇住鹿瑛问:“寇立今日又?往哪里去了?”
鹿瑛立时直起腰,“他说去见几个朋友。”
“他的朋友比他老子的还多。”
寇夫人嘴上?是?抱怨儿子,眼睛里却是?责怪鹿瑛,“你?也不管管他,我常说你?这脾气要改改,什么都由?着他去混,还要个媳妇在跟前做什么?”
为鹿瑛管不住寇立,寇夫人没少生气。奈何说过鹿瑛好几回,她那脾气仍硬。不起来,因?此看她,总是?怒其不争。
妙真为帮鹿瑛解围,忙往自己身?上?揽,“才刚过来时我见着他了,他本是?可去可不去的。赶上?我有些东西要买,我那小厮又?不认得路,才央求寇立顺道领着去的。”
寇夫人只得说:“你?要什么告诉这家里的下人,叫他们去买就是?,何故自己花费?”
妙真笑嘻嘻答应着,一连说了好些哄人的话。寇夫人望着她笑,那笑里,也有些惋惜的意思。
就在寇夫人屋子吃过午饭大家就散了,因?为有些年纪的人是?要睡午觉的。寇渊自往织造坊里去,妙真则跟着鹿瑛到她屋里坐了回,临近晚饭时候,才想起来要去探望杜鹃。
鹿瑛劝她不要去,妙真因?问:“为什么?”
见她有些难言之隐的神色,妙真又?道:“我那日嘴太直,怕她心里对我存下什么嫌隙。我看你?们妯娌两个好像本来就有些不对脾气。”
鹿瑛心道她存意见也并不是?为这个,嘴上?只说:“也没什么大的矛盾,就是?她那个人架子端得高。他们杜家出了个芝麻绿豆的小官,她就有些了不得。都是?两个孩子的娘了,还是?爱争锋拔尖。”
妙真好笑,“怎么,他们家有人做县太爷?”
“什么县太爷,不过是?在府台衙门的户科当个不入流的文职,仗着常与那些个大人打交道,就有些傲气。咱们做买卖的人家,有钱是?有钱,终归被人看不起。不过听说她那叔父近来要升为户科主事?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得了的大官呢。”
妙真向天上?飞着眼角,像是?活凤凰,扑闪扑闪的睫毛就是?那凤凰的尾巴,不可一世的态度:
“从前在冯大人府上?,我都是?来去自如的,怕她看不起?我也不是?非得要巴结她,只是?怕她多心。我来你?家是?做客,她心里生气也只好憋着,总不好跟我有什么争端。就是?有争端我也不怕的,我说走就走。就怕我走后?,她把这气转在你?头上?。她是?大嫂子,你?又?是?这性?子,还不让着她些?让着让着,少不得吃一辈子的亏。我是?做姐姐的,总要替你?打算些事?嚜。”
鹿瑛“噗嗤”一下,笑她难得会打算,只好由?她去了。
这园子虽不及寇家的大,也是?翠荫重掩,鸟语花香。妙真在另一条路上?看见寇渊的身?影,想他一定是?从作坊里回来。欲撵上?去招呼,谁知他走得快,追不上?。
寇渊先回到房里,往卧房换衣裳,倏闻得床上?一声笑。调头去看,杜鹃正欹在床上?冷眼睇他,“唷,怎么忽然十分好打扮起来了?大清早回来就换了身?衣裳,这会又?换,换给?谁看啊?”
“外头忙出些汗,换身?衣裳又?怎么得罪你?了?”
他仍在那里套一件蜜合色的袍子。那衣裳因?为绣工十分精细,是?一位过世的老师傅做的。他常怕在那里剐蹭了,一向少穿,除非会见什么要紧的人。
杜鹃心里更?有不痛快,歪着嘴嘲弄,“噢,原来是?外头去了。我还以为你?在太太屋里坐了这一日呢。”
“太太要午睡,怎么会在她屋里。”
“有远客来了嚜,自然要改改习惯的。”
寇渊听出话里的意思,添着份耐心走到床沿上?坐着,对她解释,“你?又?多心。我从杭州带了单生意回来,赶着交到作坊里让他们做出来。谁没事?在太太屋里久坐?我们母子哪里来那么些话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