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渊记得?良恭,觉得?他是奴才没个奴才样,少爷也没个少爷相,殷勤得?很假,客套得?很虚,眼里时时藏奸。但办事倒有些能为,不论妙真要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他都能找来。
他不大喜欢他,剪起条胳膊,抬着?眼不大看人,“我来看看大妹妹,不知她这一向在家里住得?可好?”
良恭因为妙真上回说过的那些话,也留心起这寇渊。见他成日只顾忙生?意上的事,为人也算端正,觉得?妙真的话有些添油加醋的成分。他本不大相信,却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堤防着?。
“都好,大爷请放心。”
良恭殷勤地?笑着?,见他点过头还要往里进,他忙上前拦阻,“大爷,我们大姑娘这会在午睡呢,有什么事等她睡醒了我告诉她。”
寇渊不待与他废话,铁了心要见妙真一面,“多日不见大妹妹了,就算叨扰她,也得?问候问候。怕她在这里有什么不便?宜,又不好意思不讲。”
“您客气,没什么不便?宜的。”
“是大妹妹搁下?了什么话,不想见我?”
“哪有这回事……”良恭刻意笑得?为难。
寇渊忖度须臾,掉头要回去。不曾想妙真倏地?哪里冒出来,十分热络地?来请他,“渊哥哥,你?怎么得?空到我这里来?快请屋里坐,这大太阳底下?站着?,晒出一身汗。”
“要过来瞧瞧你?,听见你?在午睡,就不好打?搅,正要回去呢。”
妙真两?眼一飞,余光扫着?良恭,“谁说我在午睡?”
寇渊也斜良恭一眼,“还不是你?这下?人。”
“他晓得?什么?该他说的时候不张嘴,不该他说的时候净胡说。”
妙真翻着?眼皮收回目光,请着?寇渊往屋里进。良恭一时摸不着?头脑,前头她还说人家贼兮兮的,这会又热络如?此。他干站着?在洞门外干看着?他二人一前一后,高高兴兴地?说着?话进去。
妙真对?寇渊的态度忽然大转,由先时的有礼客套变得?殷勤体贴,忙招呼花信,“快给渊哥哥上一盏咱们从家带的茶来。”
简直令寇渊受宠若惊,连着?一番嘘寒问暖,“我家的茶怕吃不惯?还专门从家带来。大妹妹倘或不喜欢,我在外头另买些回来。我前头忙,实在抽不开身,眼下?稍微忙定了,你?有什么要的,只管告诉我。”
“我没什么要的,我什么都有。”
妙真并他在椅上坐着?,手里绞着?一条帕子,眼睛有意无意间直往门外瞟。
那天煞的良恭还没进来。
比及花信上了茶,她扭头请寇渊吃,才发现他笑得?有些讪意。她方改口,“我什么也不缺,你?不要客气。就是缺个一两?样东西,姑妈也都想着?了。”
“那好,就是怕你?客气不好意思张口。”
他发现她有些心不在焉,怕是杜鹃得?罪了她,试探着?问:“早上见过你?大嫂子了?”
说到杜鹃,妙真敛了几分笑,恢复了些客气疏远,生?怕杜鹃按上门来,“在鹿瑛房里说了会话。”
“她那个人在娘家时就被?惯坏了,说话总是没头没脑的,有些不中听。要是不防说错了什么,你?可不要多心。”
妙真张了张嘴,脑子里想着?相对?婉转的说辞,“我看大嫂子蛮好的一个人,我也在家被?惯坏了,我说话比她还不中听呢,她比我和气多了。渊哥哥,你?回去也替我向大嫂子告个罪。我看你?们夫俩最?是恩爱的一对?,你?劝她,她一定肯听。”
寇渊听出几分意思,想她是知道了从前他有意求她的事,这会才暗暗来劝。
她为什么要劝?是对?他全无意思还是时过境迁没办法?他拿不准。
思想一瞬,他尴尬地?拿舌头在腮里顶一顶,笑道:“她是对?你?存着?些成见,倒不是因为那一两?句话不对?头。”
妙真却不往底下?问,装傻地?走去罩屏内端了碟糕子来,“渊哥哥,吃点心就茶啊。你?们湖州的点心也好吃。”
寇渊有些失落,恨不能将旧事说给她听,可她像是漠不关心。
恰在此刻,妙真在门前花影里扫见个影,立马又眉开眼笑地?亲自捏了块点心递给寇渊,“你?吃呀,只喝茶没意思。”
寇渊大喜过望地?摊手接来,“嗳嗳,你?也吃。这是洛桥巷陆记的点心,我们家里都是买他们家的点心摆碟子。你?要是喜欢,明日我给你?捎回来。他们家还有一样酥饼做得?好,只是放久了就软了,家里头不买。”
妙真一只耳朵听点心,一直眼睛留意门外,脑子里想着?“良恭这狗超生?的杀才”,嘴巴里在淌口水。
简直忙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