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他即将面对的是那位在电话里被导师“召唤”来批判过自己早期框架的、活着的学术传奇。
克里克特教授的步伐依旧精准利落,走到一扇朴素的木门前。
看到老太太像回自己家一样的轻松随意的态度,李乐想起来之前,森内特给自己说过的,克里克特和哈贝马斯的关系。
“她和尤尔根都是出身于法兰克福大学,属于法兰克福学派,虽然和咱们功能学派属于两个派系。但克里斯汀娜之后的研究和倾向,更偏咱们这边儿。”
“要不然,也不能从法兰克福大学,另一个学派的大本营来到LSE这个功能学派的大本营任教。毕竟,你知道,马林诺夫斯基号称现代社会学的最自恋自负的独裁者、学阀。”
“我不知道。”
“那你小子现在知道了。”
“那您的老师呢?大神,拉德克里夫·布朗。”
“杠精。”
“哦,那我跟着去,会不会被当成叛徒?”
“你算老几?”
“噫~~~~~那,他俩关系咋样?”
“虽然克里克特的老师霍克海默千方百计的想要逼哈贝马斯辞职,最后闹得个水火不容,但克里斯汀娜和尤尔根私人关系不错,学术上求同存异的那种。”
“那我可去了啊?”
“去呗,记住,别老盯着尤尔根的脸看。”
“明白。”
李乐之所以说明白,就是如眼下,在被哈贝马斯的助手引进那间有着大落地窗和阳台的书房之后,见到的那张因为天生唇腭裂,经过手术后重新修复后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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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尔根不喜欢空调,”克里克特头也没回,“他说那风是‘思想的裹尸布’,会抽干灵魂的水分。忍着点。”
李乐点点头,鼻尖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
他打量着这个堆满书籍、期刊和手稿的空间,几乎找不到一面完整的墙。书从地板直抵天花板,像沉默的军团,守卫着中央一张堆满纸张的宽大书桌。
“欢迎,克里斯汀娜,还有这位来自遥远东方的小伙子。”
尤尔根·哈贝马斯笑容温和,带着一种学者特有的、沉淀过的热情。个子不高,银发梳理得整齐,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洞察世事又略带顽皮的光芒,。
“希望这里的混乱程度没有吓到你,李先生?或者,我可以叫你乐?”
“我的荣幸,教授,叫我李就好。”
李乐赶紧上前一步,微微欠身,努力绷出最得体的弧度,伸手和老爷子握了握。
抬头一瞥,那眼神和费先生仿佛,能够穿透皮囊,直接扫描你脑子里的文献库存的版本号。
哈贝马斯用力和李乐的大手握着,笑道,“克里斯汀娜说你最近在和虚拟世界的礼物纠缠,还差点被一个执着于物质载体的考古学家绊倒?”
李乐瞅了眼克里克特,没想到这老太太还能和这位说起这事儿。
“学术交流,求同存异。”
“呵呵呵,心态不错。”哈贝马斯松开手,指了指窗边被一堆书包围的沙发,“来吧,请坐。”
“谢谢。”
李乐拘谨带着点儿小兴奋,克里克特则随意又优雅地在沙发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