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罗夫微微躬身,“非常抱歉,各位。路上确实遇到一点……意外状况,耽搁了。”
接风宴正式开始,几杯伏特加下肚,在酒精和友情的催化下,谈话才逐渐热络起来。
“说真的,彼得,伊万,你们这次从华国回来,感觉怎么样?”托尔抿了一口酒,脸上带着忧虑,“我是指……更广泛层面上的。”
彼得罗夫放下酒杯,语气有些激动:“混乱,托尔,我只能用这个词。华国现在发展节奏快得让人窒息,商品堆满货架,而我们这里……”他压低声音,“商店门口的队伍一天比一天长,昨天我岳母为了买一点黄油,排了三个小时。”
伊万叹了口气,转动着手中的酒杯,“不仅仅是商品。思想上的混乱更可怕。年轻人听着西方的摇滚乐,读着那些……批判性的文章,对我们走过的路,对信仰,都开始质疑。上面的政策摇摆不定,今天说加速改革,明天又要加强纪律,下面的人无所适从。”
他端起面前的伏特加,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划过喉咙,带来一阵灼热。
“方向……”彼得罗夫缓缓说道,声音平静,“伊万,我觉得你说得对——甲板在摇晃,很多人已经感觉到了,至于往哪里去……”
他们在担忧着国内的局势,救护车拉走的几个人却是另一番景象。
医院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几个越南人歪斜地靠在长椅上,脸上带着淤青和擦伤,手臂或腿上打着简陋的石膏。
伤势最重的那个大腿挨了一刀,嘴唇肿得老高,含混地咒骂着。
“妈的……那两个人下手太狠了。”
一个瘦小的男人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扶着自己被固定住的手腕,“根本不是普通老百姓,动作太快了,绝对是练过的。”
“骨头断了,算轻的?”
另一个脸上有疤的同伴冷笑,用没受伤的脚踢了踢地面,“要不是他们最后收了力,咱们几个现在说不定就在停尸房了。”
最先说话的那个瘦小男人忽然眼睛一眯,忍着疼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对靠在窗边、一直沉默着的领头男人说:“大哥,我想起来了。
那两个华国人……昨天上午在市场,我见过,那个高个子在买烟,肯定就住在附近那片旅馆,我后来还看见他们往那个方向走了。”
几个人瞬间安静下来,只有走廊外隐约的脚步声。几个人都看向了领头那个被称为“大哥”的男人。
他大概四十岁上下,颧骨很高,左边眉毛里长着一颗黑痣,让他整张脸显得格外凶狠。他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用阴鸷的目光扫过自己这群狼狈的手下,听着他们抱怨。
此刻,他缓缓转过头,看向窗外黑蒙蒙的天空。他没有立刻回应手下的话,只是用指节轻轻敲打着窗台,发出沉闷的“叩、叩”声。
几秒钟后,他敲击的动作停了。
他转回身,目光从手下脸上一一扫过,他开口,声音不高,却让病房里的温度似乎都降了几度:
“骨头断了,可以接。面子丢了,得用血洗。”
他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回去,把家里能打的兄弟都叫上,家伙备足。市场附近那片旅馆,给我一寸一寸地搜。”
他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像是在笑,却只让人感到寒意。
“找到他们。”
“我要把他们,”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却透着一种斩钉截铁的残忍,“一寸、一寸,剁碎了喂狗。
那几个手下,连带着最初忿忿不平的那个瘦小男人,都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从大哥平静的语气里,听出了滔天的杀意。
越南这些年战火纷飞,满目疮痍,经济更是一落千丈,有的人真的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其中不少退伍军人拉帮结派,远走海外讨生活。
或许因战场被华国人打的屁滚尿流,这种执念未消,他们在莫斯科的街头,将目光投向了华人商贩。这些曾经历硝烟的老兵手段狠厉,普通华人根本不敢招惹,致使他们的气焰也愈发嚣张。
追杀令一下,便是不死不休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