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咬着唇,黎幽没控制住嘴里逸出的闷哼。
双臂搂着她的那个男人目光就落在了她手背上。
肌肤白得几乎透明,光滑细腻,反照出淡淡的光,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温润而婉约。
然而,如今那娇嫩的皮肉被细长的针头挑得鼓起,周围还残留着几个未愈合的针孔,血液凝成褐色,像是心头经历岁月磨砺后褪色的朱砂痣,刺得男人眼睛酸胀发涩。
“怎么还没扎好?不行就换人来!”男人眉头紧锁,没了先前的耐心。
一针下去没见血,小刘心里有些急,赶紧把针往后退了退,摸索着换个方向再进。这一来二去折腾了几次,还是没能扎进血管。小刘心里已经明白过来,病人血管纤细,保不准哪一针已经扎破,要么就退针重新换个地儿扎,要么就勉强把针送进血管,凑合着继续挂点滴。
不管是哪一种,病人这皮肉痛都免不了。
被男人吼了一句,小刘很是为难,手里的动作也不知该继续下去,还是停下来,她只好转头冲护士长使眼色求助。
“呃,不然我们换一只手试试?”护士长本来正暗自庆幸目标仇恨转移,一时没反应过来,硬着头皮接了一句。
还要糟蹋另一只手?!
男人眸色转冷,怒火烧得更旺。
他正要开口,怀中表情恹恹的黎幽发了话:“就扎这只手,换个地儿继续吧。”
好在这次一切顺利,针头扎进血管里的轻微触感从手上传来,护士小刘如释重负吐出口浊气。旁边护士长赶紧递上医用胶带帮忙固定,麻利地几下弄好,围着的人散开来。
科室主任是个年约四旬的男子,往日里他查房,身后都跟着一大帮子拥趸,不说排场有多大,好歹架子十足。
如果不是因为有人发了话,他也不至于对这间病房里的病人如此上心。
跟着护士们蹲了半晌,立起身来,主任脸上堆起笑,主动伸手打算帮忙:“那咱们把病人送回床上去,受伤就得卧床静养。”
男人没让其他人插手,轻轻松松把人横抱着站起来,朝几步开外的病床走。
主任反应很快,从护士手里抢过点滴瓶,抬手举过头顶追上去。
被当做易碎的瓷器轻轻放在床上,黎幽松开咬着唇的牙齿,抬眼望向沉默着站在一旁的王家父子。
“……王先生,可以请你们先行离开吗?”她的声音有些飘忽,仿佛疲惫到极致的旅人,每说出一个字都用尽全部力气。
王父略一点头:“也好,小黎好好养病,先前我们讨论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黎幽心里有些凉,果然撕破了表面那一层和气,就只剩下赤|裸|裸的交易。她早已经看透了王氏一家人的面目,虽然没傻到会对他们抱有希望,依然感到有些意兴阑珊。
“……你提出的要求别的好说,就是第二点恐怕要花几天功夫,”王父为难地皱了下眉头,“小黎,你看你是不是也稍微退一步……”
现下只想求得一个清静,好理清自己突然受到冲击的纷乱思绪。黎幽眼里闪过一抹不耐烦:“不就是要我暂时保留控诉吗?我可以……”
答应二字没能说出口,男人站起身,将她护在身后。
“控诉当然不会保留。这起车祸的情况我已经从警视厅那边大体了解过了,我的律师正在起草正式控诉文书,一切按照正常法律程序进行。你们就是肇事者的亲属?”淡漠的视线扫过王家父子二人,男人顿了一下,表情变得有些阴郁:“蓄意伤人,这可不是民事案件,而是刑事案件!你们居然还抱着钻空子私下调解的侥幸想法,哼!”
“你!!!难道……”王父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慌乱掏出通讯器。
王新捷甩开父亲的手,指着男人喝问:“你算什么东西,没有任何证据,凭什么说我们蓄意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