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顺贵嫔一声怅然叹息重重地在黑夜中弥漫开来。庄聆侧过头去,淡然笑道:&ldo;贵嫔这是可怜康德翁主呢?&rdo;顺贵嫔点头:&ldo;是。那么个小孩子,又是跟后宫无关的人,平白牵涉进来,受那样的罪。&rdo;我们问了怡然,怡然说康德翁主别处无碍,两只手的手心却烫得面目全非。纵使御医全力医治,要半点疤痕都不留也是不太可能的。庄聆沉吟着缓然喟道:&ldo;当日你说本宫心狠,本宫却是知道不会伤及永定才做了那样的安排。今日这一位,可是实实在在地要得便是翁主受伤,一举扳倒两人。小翁主也是个孩子,她都能下得去这样的手,若有朝一日得了皇长子,真不知会如何。&rdo;我听着她们的话,端看着前面的宫道,在夜色中幽幽暗暗的仿若直通到天际。这样略显鬼魅的感觉,好像连我这走惯了宫中道路的人也会不知前路如何。我亦是沉了口气,淡泊道:&ldo;倒是好手段。一个是陛下的新宠,一个是帝太后跟前得脸的人,要除掉这两个于谁而言也不是容易的事,她倒是一举让两个人摔了跟头。&rdo;&ldo;那又如何?&rdo;庄聆轻笑着,&ldo;扳倒旁的宫嫔容易,想从皇后娘娘手里夺子却是个难事。皇后娘娘的地位若这么好动摇,当年萧雨盈早已闹翻了天了。&rdo;顺贵嫔又是一叹,转向我沉静道:&ldo;此番苏姬的事,妹妹可打算出手相助么?&rdo;我摇头:&ldo;我实在没心思掺合这些,且先瞧着吧,看看她们到底能闹成什么样子。再怎么说,苏姬到底还是得帝太后欢心的,此次又是个无心之过,帝太后也不太可能就此厌恶她。&rdo;这一干新宫嫔鲜有几个安分的,她们要斗,斗到我们身上我们自不会忍气吞声;但如这样事不关己的事,我们也实无引火烧身的必要。再者,宫中斗争,素来还要防一句&ldo;螳螂捕蝉,黄雀在后&rdo;呢。纵使我们可以摆平这些事,又焉知背后没有黄雀?齐才人确是失了宠,苏姬那边,听闻再去长宁宫拜见时,被帝太后训斥了几句,倒也就无事了,仍是该做什么做什么。前些日子我向宏晅坦言我不喜欢方氏姐妹,他也就没再见过她们。可我也知道,这日子长不了,一则方家的颜面总还要顾及到,二则……他不去见她们,却耐不住她们会去主动见他。是以几日后我在广盛殿前的广场上落了步辇,抬眸见那裙摆覆于长阶迤逦而上时,了然地冷声一笑:&ldo;那是娆姬?&rdo;林晋望过去,仔细分辨一番:&ldo;是,是娆姬。&rdo;我遂凝神于她那纤盈的身材轻轻笑道:&ldo;看来咱们来得不巧,回宫吧。&rdo;前脚扫清了齐才人和苏姬,后脚紧接着往广盛殿去,方家这两位分明是要重整旗鼓再战一番了。我回到明玉殿,在小厨房中为元沂做一道他爱吃的点心,糯米面活成的团子在掌中着力均匀地揉着,心事却半点停不下来。宫中突然的失宠多半会有个由头,譬如我当年的避子汤一事、再譬如齐才人失手伤了康德翁主一事。但娆姬前些日子的失宠没有由头,只因我跟宏晅说了那一番话而已。故而她大约至今不明缘由,也决计恨不到我头上来。那便让她复宠好了,反正她就是要寻仇,也寻不到我的仇。一道豆沙叶儿耙出了锅,糯米淡淡的香味扑鼻。我分了两只碟子装好,一碟让云溪送去给元沂,又叫了诗染进来,道:&ldo;你把这个送广盛殿去。如是娆姬不在就呈给陛下;如是娆姬还在,交给宫人便可以了。&rdo;诗染领命去了,我径自回到寝殿休息,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着一本《茶经》,不知不觉地也翻过了大半本,细一回思却是什么也没读进去。一会儿,诗染回来复命,我见她拎着那食盒的姿势颇是小心,全然不似拿着空盒子,不觉一疑,蹙眉道:&ldo;怎的又拎回来了?&rdo;&ldo;奴婢到了殿门口,看见齐才人也拿着食盒进去。奴婢觉得娘娘必定不想跟齐才人争这个风头,就自己做主拿回来了。&rdo;她说着将食盒在桌上一搁,&ldo;这主意打得对么?&rdo;我满意得含笑点头:&ldo;不错,是不愿和她们争这些的。娆姬可还在么?&rdo;&ldo;步辇还在殿外放着,大约还在吧。&rdo;她道,思了一思跪坐到我身边,衔笑道,&ldo;奴婢有一事想不明白。&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