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声沉重的叹息,我听到兄长说:&ldo;容我想想,会尽快给将军答案。&rdo;悄声躲回自己房里,心中一片死寂。为什么总是这样,旁人家的兄弟姐妹都能好好相处着,即便女孩子出嫁了也还能时常回娘家呢;我呢?与芷寒团圆不足两年被贬出了宫,和兄长相聚几日他又要走。我还不能拦他,这关乎我们两个人的性命。第二日清晨,照旧吃早饭,相安无事。兄长以为我还不知道,我也装得还不知道。如常说笑着,却是实在难有胃口。瓷匙在碗中搅了半天才舀起一勺粥来,刚咽下去,心中忽地翻腾起一阵恶心,忍了一忍毫无缓解反倒更加强烈。我捂嘴别过头去,一阵又一阵的干呕。兄长一惊:&ldo;阿宸?&rdo;什么也吐不出,取出帕子擦了擦嘴,他又问我:&ldo;你身体不适?&rdo;心底蔓延出一个想也不敢想的想法,我浅笑着摇了摇头:&ldo;没事。&rdo;兄长还是找了大夫来,我忐忑不已地看着他给我把脉。一会工夫,他站起向兄长一揖:&ldo;恭喜,夫人有喜了。&rdo;兄长惊住。我无声叹息,抬了抬眸强自微笑着,取下镯子递给他:&ldo;多谢大夫,请开些药为我调养。&rdo;大夫理所当然地应下,出去写方子,片刻后回来交给兄长。&ldo;你……&rdo;兄长怔怔地看了我半晌才回过神来,视线在我小腹上一触,道,&ldo;他的?&rdo;我轻叹反问:&ldo;还能是谁的?&rdo;兄长默然,俄而又问:&ldo;你要这孩子?&rdo;我毫不犹豫地点头:&ldo;是,我盼了这孩子很久。没了元沂,他就是我唯一的孩子,我要好好照顾他。&rdo;兄长沉默一会儿,在我榻边坐下,握住我的手微一笑:&ldo;你好好休息,我去抓药。&rdo;他拿着药方出了门。我依次听到房门关闭的声音、院门关闭的声音。继而是瞬间的悄无声息。我突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大哭,似乎并不受我的控制。这个孩子,我盼了几年的这个孩子,终是来了,却来得这么不是时候。脑海中一次次划过各样的景象,宏晅他也那么盼着我有个自己的孩子‐‐至少曾经是如此;瑶妃害我小产后那么凶险,他又犹豫地对我说:&ldo;以后不要孩子了吧&rdo;……我到底在哭什么,竟是为他么?恍然一噎,贝齿死要住手背不许自己再哭了。他不值得,不值得我这样在孕中痛哭伤了自己的孩子。院门响动,是有人来了。我慌忙地擦了眼泪,看到推门而入的人却不禁一愣:&ldo;将军?&rdo;他看着刚哭完的我也愣了一愣,走进来在榻前不远的席上坐下,直言问我:&ldo;你什么打算?&rdo;&ldo;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rdo;我说,&ldo;这是我的孩子。&rdo;他点了点头:&ldo;要回宫吗?&rdo;皇裔为重,凭此回宫不是不可以。&ldo;绝不!&rdo;我断然道,心底一阵恨意,&ldo;这个孩子跟皇宫没有关系,他只是我的孩子。&rdo;我绝不会让他回宫去的,不管他本该是皇子还是帝姬。我要他在民间平平安安长大,宫里的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ldo;可他也是陛下的孩子。&rdo;霍宁这样说。我有些吃惊,他从来都把夺妻之恨记得那样清楚,曾主动说过要带我离开皇宫,现在竟然反过来劝我回宫。我用手抹着眼泪笑了一笑:&ldo;是,他是陛下的孩子。但将军觉得皇宫那个地方适合他长大么?每天都是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一不小心就是性命之虞。我不怕再受一次,却不想他经历这些。&rdo;霍宁沉吟着,我的面容冷了几分,徐徐又道:&ldo;再者,陛下已不喜我,若是连带着不喜欢他,他在宫里的日子不会好过,还不如不回去。&rdo;&ldo;晏……&rdo;他脱口而出又立即改口,&ldo;阿宸,关于陛下,有些事……你不知情。&rdo;&ldo;将军是指让兄长离开么?&rdo;我衔笑看着他,他身子一震:&ldo;你听到了?&rdo;我点头:&ldo;是,我听到了。我知道将军是为我们好,我也不会拦着兄长离开。但这个孩子我照旧会生下,生在宫外,一辈子也不回去。若他日后问起来,我就告诉他他的父亲死了。&rdo;在我心里贺兰宏晅确实是死了。那个与我说笑、在我生病时逼着我吃药的贺兰宏晅不会这样连一面都不见就废了我,他至少会愿意听我一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