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还是兄长拿了主意:&ldo;多谢夫人。&rdo;。说不准这个主意是朵颀先想的还是霍宁先想的,总之当我们到霍府的时候,住处都已经收拾好了。是一个独立的院子,在府中相对僻静的角落。朵颀亲自带着我们看过了每个房间,然后对我笑说:&ldo;日子还长,以后闲的没事做来找我好啦,我也时常闲得无聊。&rdo;&ldo;好……&rdo;我莞尔笑道,&ldo;多谢。&rdo;朵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ldo;谢什么?反正本也不是没地方住。&rdo;。晚上听说霍宁有事出去了,我在府中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心想趁着这个时候多走动走动,再过几个月就走不动了……路过主屋时,听得一阵筝声悠扬,好奇地走过去看,通过月门,见月下一女子正抚着筝,技法颇是娴熟,居然是朵颀?筝是汉人的乐器,靳倾应该没有,即便有,她也不大可能从小就学。如今却弹得这样好了,委实令人瞠目。&ldo;原来夫人还弹得一手好筝。&rdo;我笑着走进去,她停住手,微微笑说,&ldo;来大燕之后学的,弹得还可以么?&rdo;我坦诚点头:&ldo;确是很好了,夫人聪慧。&rdo;她摇摇头,不似平日的活泼,微凝神道:&ldo;聪慧什么的说不上,你们汉族人的乐器与靳倾乐器相聚甚远,我学得费力得很。不过我觉得……霍宁大约会喜欢吧。当时是我一时冲动立誓说谁救我父兄我就嫁谁,陛下答允了,他回朝后也没了余地。可……后来我想,他也许并不想娶个靳倾人呢?&rdo;我微怔,凝视着她,她确实变了很多,和刚来大燕时那个连汉语都说不好的靳倾姑娘判若两人。她穿着一袭交领襦裙,长发和我们一样绾成发髻,若不仔细去看几乎看不出她是靳倾人了。性子也娴静了许多,虽则仍不失几分烈性,举手投足却已是贵女的模样。&ldo;夫人很爱将军?&rdo;我问她。&ldo;起初并没有吧……&rdo;她沉吟着,笑意清浅,&ldo;刚开始,我只是感激他救了我父兄的命。后来听他说了与你的过往,我觉得他是个好重情义的男子,比靳倾的勇士半点不差。成婚之后……&rdo;她垂下眼帘,面上浮起的微微红晕道出她的幸福,&ldo;他待我很好。&rdo;&ldo;夫人错了。&rdo;我覆下羽睫,沉静地定定道,&ldo;我与将军……并没有过往。&rdo;&ldo;我知道。&rdo;她慡朗地一笑,&ldo;你不必再怕我多心了,先前不过一时性急罢了。想一想也知道,我嫁给霍宁这么久、连孩子也有了,从前的事又还有什么关系呢?&rdo;她颌首含歉道,&ldo;我真的只是一时气急,你别计较……&rdo;&ldo;如此便好。&rdo;我松了口气,莞然笑道。&ldo;你爱陛下么?&rdo;她忽地这样问我,&ldo;或者……你曾经爱过陛下么?&rdo;我觉得心中被人一刺,淡泊答说:&ldo;我不知道。&rdo;这是实话,我不知道。宫里的每一日每一刻都紧张着,时时有那么多事情要想,我甚至从来没有时间去用心体会我是否爱他。朵颀又问:&ldo;那……你恨陛下么?&rdo;我怔了一怔,答得肯定:&ldo;恨。&rdo;&ldo;因为他废了你?&rdo;&ldo;……不,因为他听了那些话后,连问我都不问一句,见也不见一面。&rdo;我抬了抬眼睛,&ldo;那时我才知道,他从来都信不过我。&rdo;&ldo;晏然,你知道吗?如果你的孩子真的是霍宁的,我一定会恨上他,不是因为他纳妾,是因为他瞒我。&rdo;她忽地这样说,话语尖锐但说得极是认真,全然不似讥讽之意。我意味不明地看着她,她说:&ldo;我是想说……这样的恨是因为在意吧,是因为曾经有爱才有恨。你还是会想陛下,对不对?&rdo;我听得大震。是,我时常会想起他,这些日子都是。午夜梦回时、无事静想间,他总会不经意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每次都要我好一番努力才可以打断这神思。我笑了一笑:&ldo;是,共处了十几年,总会想的。&rdo;&ldo;你别自欺欺人了。&rdo;她轻笑着,对我的解释大感不屑,&ldo;其实陛下对你也和对别的嫔妃不一样,连我都看出来了。他是废了你,但他也许有他的难言之隐呢?&rdo;我在仅仅一瞬的动容后便是森然的冷意:&ldo;夫人,那若将军休了你呢?哪怕他有他的难言之隐,休了你,你会原谅他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