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红了脸,低头不语,她沉叹一声,又道:&ldo;那时候……哀家是真没想到,你有一天会成了哀家的儿媳。&rdo;她缓笑着摇了摇头,&ldo;也不知哀家能不能撑到你册封。罢了,从前总觉得你配不上这位子,但大长公主说得对,皇帝喜欢才是最要紧的。这样的事啊……大长公主看得比哀家要透。&rdo;她说着,笑容沉静了几分,&ldo;经了这么多事,哀家不知道你还能信大长公主多少、又信琳仪夫人多少。但哀家可以告诉你,她们是不会害你的。哀家和云清皇后只见过几面,但自入宫以来和大长公主就是相熟的。她在感情上是个看得开的人,她女儿亦是‐‐来日你登上这后位,若需要个帮手助你坐稳,琳仪夫人是可以信得过的。&rdo;我肃穆一福,应道:&ldo;诺,臣妾谨记。&rdo;&ldo;宫里都说你走的是云清皇后的路子。云清,天清晏然无云……不知算不算得一种缘分。但不管怎么说,哀家希望你把这后位坐稳了。&rdo;她说得很是诚恳,我神情中有禁不住的错愕划过,她抿笑道,&ldo;哀家是想,若哀家不在了,有你伴在皇帝身边,他就不会太伤心。&rdo;那天我从长宁宫退出来,站在殿前空地上,心中百感交集。我一直觉得帝太后的病情并没有那么糟糕,可听她如此交代后事……她该是清楚自己的情况的。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也许她至今仍不在意我的死活,却不得不去想想宏晅的日后。至亲离世,对谁而言都是刻骨之痛,哪怕他是九五之尊;偏生又是任何人都要经历的,哪怕他是九五之尊……&ldo;想不到,连姑母也认可了你。&rdo;静妃行到我身边轻缓地笑着,&ldo;你配么?&rdo;我想着熏香的事,禁不住地回以冷笑:&ldo;比你配。&rdo;我去了成舒殿,将帝太后所言一字不落地说给宏晅听。他听了之后沉默许久未言,眉宇间有抑制不住的痛苦。他与我都知道,帝太后只怕时日不长了。于是就这样安静了一个下午,他也没有去理会那些似乎总看不完的奏折,就各自静默地坐着。我在思索这十八年来与帝太后的相处,我想他只会想得更多。直到夕阳西下,他在宫人掌了灯后似是拉回了神思,长长地一声叹息。&ldo;母后她……&rdo;他无力地靠在靠背上,&ldo;其实太医早已跟朕说过,母后也许撑不过今年。&rdo;今年?!我听了这样的答案,犹有一惊:&ldo;竟这么重么……&rdo;他点点头,哑声苦笑说:&ldo;是。所谓回天乏术……朕本不想让母后知道,原来她自己竟是清楚的。&rdo;第二天,我去拜见了琳仪夫人,同她说了帝太后的病情。她同样地静默了许久,俄而长叹道:&ldo;本宫心里有数,所以才劝着你太后让你早掌凤印。你前些日子行事太急躁了些,无故带人去搜瑞贵嫔的宫……你知不知道六宫私底下怎么议论的?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把凤印拿起来,也算得名正言顺。&rdo;&ldo;臣妾不是无故去搜。&rdo;我紧蹙着眉摇了摇头,思量了片刻终是告诉她,&ldo;安cha在娘娘宫中的宫人,就是瑞贵嫔。&rdo;&ldo;什么?&rdo;她惊住,&ldo;这是真的?&rdo;&ldo;臣妾怎敢骗夫人。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她要让几个皇子争起来,让陛下对他们生厌,独她的皇四子独善其身。&rdo;我轻哂一声,续道,&ldo;不仅如此,樊娘也是她逼死的。她想让樊娘帮她害死元洵,樊娘不答应,她就容不得她了。&rdo;琳仪夫人凝神细思着,少顷冷笑说:&ldo;又是个心思狠毒的。&rdo;若不是狠到极致,如何会对襁褓中的婴孩下手。帝太后的病情很快急转直下,宏晅对此从起初的悲痛不已变成了逐渐平静。也好,那一天总会来的,自是平静接受为宜。有的时候,他会在殿后的凉亭里静静地坐一会儿,可以静到连神色也不动。随侍的宫人都远远候着,谁也不愿扰了他这一份安静,我也一样。在此之后,他常会直接起身去长宁宫,在殿中掩下所有悲伤之意,如常从容地陪帝太后说话。在凉亭里的时候,他大概是在给自己这份勇气吧……这样的情景我看着总很难受,是以同去了几次他就不让我再同去,淡淡对我说:&ldo;你要和朕一起尽孝无妨,但你在殿里头强颜欢笑、回了晳妍宫就茶饭不思,自己的身子也受不住。&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