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别套近乎。&rdo;他悠哉地倚在靠背上,&ldo;叫席将军。&rdo;&ldo;……席将军。&rdo;对方依言改了口,顿了顿,道,&ldo;陛下说战事早该结束了,是将军您因为什么事情拖着,让赫契人有气可喘。我若来此,将军就会先打死赫契人、再回长阳去?&rdo;席临川细听着,觉得这不像太子说出的话,仍留了一分谨慎。他站起身,抱着臂踱到二人面前,目光一荡,道:&ldo;阿远先出去,我有话问阿淼。&rdo;在旁一直没吭声的阿远端正一揖,就退出了帐外。席临川在曾淼面前蹲下身:&ldo;你真见着陛下了?&rdo;曾淼无奈叹息,看着真像个大人了:&ldo;我哪敢骗将军啊?&rdo;&ldo;面对面?&rdo;他又道,&ldo;我是说……没有什么东西挡着?你看见他的长相了?&rdo;曾淼点点头:&ldo;自然!陛下还亲手给我指了将军儿时乱射箭弄坏的宣室殿漆柱!&rdo;&ldo;……&rdo;席临川一僵,觉得自己似乎被秋后算账了。强作镇定,他淡声又问,&ldo;那陛下长什么样子?看上去多大岁数?&rdo;曾淼想了一想:&ldo;比何袤将军年轻一些,长什么样子……我给您画一个?&rdo;……算了。一新兵在统帅三军的大司马帐中画当今圣上真不合适‐‐画得像也就得了,这曾淼的画技如何他大抵清楚,怎么想都觉得是大不敬。挥手让曾淼出去,又叫了阿远进来。&ldo;阿远。&rdo;席临川一笑,&ldo;你和阿淼一起见的陛下?&rdo;&ldo;是。&rdo;阿远点一点头,他略作思忖,又说:&ldo;听说阿淼把宣室殿西边第三根漆柱射坏了?&rdo;&ldo;……啊?&rdo;阿远一愕,迷茫道,&ldo;那不是……将军小时候弄的吗?&rdo;嗯,真的被秋后算账了。不过看来真是皇帝干的事,不是太子作假,更不是他们被收买后串供。&ldo;我知道了。&rdo;席临川便一点头,站起身,&ldo;你们回去复命吧,我三天之内击溃赫契人,休整军队后就回长阳。&rdo;认真算起来,虽是太子惹祸在先,但近来席临川也颇不厚道。那日当着将士和禁军的面,他把话说得大义凛然,除却那句明确讥讽太子的低语外,其余的话,谁听着都觉得他全然是为保家卫国。实际上,近来在兵法上……十足的&ldo;拖泥带水&rdo;,为的就是拖延时间。太子以皇帝的名义召他回长阳,他自知不能回去,但又不能明说。‐‐让军中都知道宫里乱了还了得?必定军心大乱,难以收场。所以只好把表面功夫做足了,在排兵布阵上动点心思。既守住这熙南关,又并不一举击溃赫契人,让他们一攻再攻,他那番说辞便成了真的。熙南关本就易守难攻,粮糙又充足,这样的拖延也并未加大伤亡。之所以说&ldo;不厚道&rdo;,是因为这样的安排对于敌军来说,简直残忍。他一直觉得,这种拼实力看胜负的事情,还是光明磊落些得好。他有本事,便次次打得赫契人找不着北,一点情面也不留。但这回……他想方设法,一次又一次地让赫契人觉得自己还是有攻下熙南关的希望的。他偶尔会着意示个弱,又或刻意放个&ldo;粮糙不足&rdo;之类的假消息出去,这才引得那五千精兵一直肯在这里耗着。叹口气又啧啧嘴,席临川觉得自己这回真是&ldo;伪君子&rdo;了。如此充满欺骗地吊着敌人,实在对对手一点尊敬也无,惭愧惭愧。好在今晚可以弥补一下这个过错了。在祁川一地的百姓眼里,眼前正在进行的战争没有从前的紧张。是因赫契的一位王子归降了,皇帝担心赫契汗王找茬,所以派了将军前来驻守、抵抗。而这场&ldo;抵抗&rdo;却已进行了几个月,一直没有结果。逐渐的,爱杞人忧天些的人们便开始担心这样下去也不是个法子,总不能一直磨着。然后,似乎只在一夜之间,赫契军队忽然全面溃败。消息四散开来,听说是被骠骑将军率部突袭,赫契军队惊异于他们竟还有这么雄厚的实力,然则还未来得及多想为何自己仍能抵抗这么多时日,便已没了反应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