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是这么一个路一龙,此时此刻,却只被路放看了那么一眼,便觉得脊背寒凉,脚下发软。眼前的少爷,两眸如万年寒冰一般的阴冷狠绝,迸射出仿佛要毁天灭地的凛冽杀气,透着隐约血光,宛如来自地狱的使者一般。路一龙跌跌撞撞地要起身,嘴里犹自结巴着道:&ldo;少……少爷……&rdo;路放垂下眼帘,墨黑的眸隐下,淡声道:&ldo;滚出去。&rdo;只这么凉淡的一声,却隐隐透出勃发的怒气。路一龙几乎要哭了,道:&ldo;好……&rdo;待路一龙出去,路放重新掀开薄被,审视了那肌肤半响,这才默默地拿起毛巾,滴上药酒,为她擦拭身子。就在这擦拭间,却见她那原本红白青三色相间的肌肤,如今竟然隐约冒出红色的小点,不知道是何缘故。路放低头,几乎要将脸贴在那难堪的肌肤上,他心间涌起无处排泄的悲伤和心痛。假如可以,他多么愿意替她来承受着这一切,只要她能重新站起来,挑着眉目间的漠然对着自己一笑,便是让他死一千次一万次,他都情愿。他又想起那一日,他明明在敦阳的殿外看到了她,只为了几万大军等着自己,便不曾多停留片刻,若是他那时候能够带她离开,何至于到了今日的情境!他的拳头紧紧握住,手指甲掐到了手心里,滴出红色的血来,可是他丝毫不觉得痛。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娇脆的呼声,却是路锦风风火火地来了,她戴着口罩,站在营帐外,大声地道:&ldo;路放,你给我滚出来!&rdo;☆、图招财从旁扶着她,自己也戴着口罩,裹得严严实实的。路锦听到里面没有动静,忽然流下泪来:&ldo;你为了那样一个得了病的丑男人,就不要你的姐姐了吗?他如果死了,你是不是干脆要陪他一起死?&rdo;路放听闻姐姐的声音,却是良久不言,最后终于道:&ldo;第六管家大人,我的姐姐,交给你了。&rdo;图招财一直是担心自己无法得到这个小舅子的认可的,特别是在这个小舅子眼看着雄鹰展翅之际,他每日里寝食难安,就怕这小舅子哪日里拿了白花花的银子来,还了债,于是阿锦就毫不留情地跟着走了。他有时候做梦都梦到这个啊!此时听到路放这么说,却是喜上眉梢,连连答应:&ldo;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这可是我的夫人,便是这买卖再亏本,也是要做的!&rdo;路锦听了,气急败坏地一把将他推开,柳眉倒竖,怒道:&ldo;做什么做?难道我弟弟眼看着被传染了瘟疫死了,你就高兴了?你到底有没有良心?你什么时候把我当成你的夫人过?&rdo;路锦一边骂,一边哭,哭得那叫一个梨花带雨,图招财一见这个,心都碎了,忙道:&ldo;别气,别气,咱赶紧把咱小舅子给拉出来,不让他传染瘟疫就是了。&rdo;说着还去拿了帕子要为路锦擦泪。可是路锦却没好气地躲开,道:&ldo;你走开,我要和弟弟单独说话!&rdo;图招财听了,心中万般不是滋味,不过看看那紧闭的帐,再看看哭得泪人儿一般的夫人,只好道:&ldo;那你在这里说就是了,千万别进去啊,你这身子,可受不得这些……&rdo;路锦听不得他这般啰嗦,挥着手让他赶紧走了。一时之间,其他人也都被路锦挥退。这时候的路锦,擦了擦眼泪,深吸了口气,终于平静地道:&ldo;阿放,你即使不在乎姐姐,不在乎死去的爹娘哥哥,难道你连你自己那一腔抱负,也都要陪着这个人葬送了吗?&rdo;营帐内,良久没有说话,只有水声哗啦,仿佛是毛巾被拧干的声音,接着,营帐内静了一下,只听路放漠声道:&ldo;姐姐,如果没有了秦峥,何来路放的性命,又何谈什么一腔抱负。&rdo;他的话音很平静,仿佛只是安静地说着一个事实。路锦听到这个,眸中却是透出绝望来,她不敢置信地摇头:&ldo;他对你,就那么重要吗?&rdo;路放道:&ldo;姐姐,你知道吗,当时我以为你们都死了,我一个人受尽了折磨,我不知道为什么活着,也不知道怎么活下去。那时候我其实已经死了,是秦峥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我就一路跟着她,一直往前走,才走到了今日。时至如今,如果这世上没有秦峥,路放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独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