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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竟然还值得关在密室里…&rdo;顾渔低低笑了声，听不出情绪。&ldo;大人，您长话短说…&rdo;狱卒低声说道，&ldo;这里人多眼杂，咱的弟兄们实在不多罩不住场面……&rdo;顾渔点点头，越过他进去了，门在后嘎吱又慢慢的合上，如同隔断了阴阳。一道铁栏杆后，只穿着白纱单袍的顾海正靠在墙上，就这一点昏黄的灯芯翻看一本书。&ldo;看起来精神还不错啊。&rdo;顾渔笑道，伸手敲了敲栏杆。顾海闻声看过来，见是他，立刻放下手里的书，站起身来。&ldo;十八娘她怎么样？&rdo;他疾步走过来，身形有些踉跄。&ldo;动过刑了？&rdo;顾渔眉头微挑问道，站得近了，看到顾渔的白衣裳透出点点梅红，这当然不是绣花装饰……&ldo;十八娘怎么样？&rdo;顾海再一次问道。&ldo;现在还不错，好吃好喝好住比你强多了…&rdo;顾渔嗤了声说道，一面看着顾海摇了摇头，&ldo;你说我怎么就跟你们是一家人？天底下再倒霉也不过如此了吧？&rdo;顾海听闻顾十八娘没事，就放心了，对他的嘲讽并没有理会，反而笑了笑，又走回去坐下来接着翻看书。大牢里又陷入死静中。&ldo;现在因为顾忌着陛下要问你话，所以还没往死里打…这要再过一段…&rdo;顾渔啧啧说道。这次好容易抓到顾海入狱，朱烍一心要尽快撬开他的嘴巴，牵出大鱼，一进来便狠狠给他个见面礼，但因为顾忌皇帝，动作还不敢太大，但就这些手段，也足以能将人折磨的发疯，时间长了，一则皇帝忘了他，再者朱烍也要不出自己要的结果，那真正的刑讯可就不客气了，那个时候，死反而是一种幸事。&ldo;看在一家人的面子上，有什么遗言，就说吧。&rdo;顾渔阴阳怪气的说道。顾海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伸手在地上摸索。&ldo;真有啊，还写了遗书吗？&rdo;顾渔问道，见顾海不知道从地上哪里摸出一叠纸，拿着走过来递给他。顾渔伸手接过，一面抖开，一面问道，&ldo;写的还不少……&rdo;借着昏黄灯芯，他视线扫过纸张，忽的面色一凝。&ldo;这是我的奏折…&rdo;顾海淡淡说道，&ldo;我还要弹劾朱家父子…&rdo;&ldo;看来这里还是太优待你了…&rdo;顾渔嗤声一笑，&ldo;真是自不量力啊……&rdo;他将手里的纸张一攥揉成一团。顾海看着他，神情淡然。&ldo;我知道，朱家奸党气焰强盛，圣恩隆隆…&rdo;他缓缓说道，&ldo;弱肉强食是不争的事实，但不是世间的正理，我们不能因为事实，就抹去了正理…&rdo;&ldo;好…&rdo;顾渔笑了，冲他竖起手指晃了晃。&ldo;还有一些他们父子贪墨舞弊的证据，就在我家门口的花圃下……&rdo;顾海接着说道。顾渔神色微凝，&ldo;哪里来的？&rdo;&ldo;只要他们做了，自然留下证据…&rdo;顾海道，并没有正面回答。顾渔目光微闪，兄弟二人对视一刻。&ldo;你以为就你写的这些东西，再加上那些贪墨啊舞弊不疼不痒的东西，就能将他们拉下马？&rdo;顾渔缓缓说道。顾海看着他，没有说话。&ldo;朱家纵横朝野几十年，无论在朝中，还是地方，门生故吏满天下…&rdo;顾渔接着说道，&ldo;如果不到万不得已，陛下是绝对不会动他们半分……&rdo;他晃了晃手里的纸团，再次抖开，&ldo;你这些东西，说的太空太大，乱拳是可以打死老师傅，但前提是，你得近的了老师傅的身…&rdo;顾海神色变幻，慢慢的闭上眼，垂在身前的手攥成拳。&ldo;就没有办法了吗？&rdo;他喃喃说道，&ldo;就没有办法了吗？&rdo;&ldo;你看看我写的这个怎么样…&rdo;顾渔忽的说道。顾海一愣，还没睁开眼，就觉一物扔过来，忙伸手接住。这是一本奏折，顾海狐疑的看了眼顾渔，阴暗里看不清他的神情。往墙角边走了走，顾海借着灯芯打开奏折，看着看着，他的手不由轻轻抖起来，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从利州回来之前，他听说顾渔为了十八娘将平阳侯弹劾了，他当时还有点惊异，觉得这种事有什么好弹劾，反而还会被扣上无理取闹的帽子，没想到大理寺竟正正经经的接了，并且准备传唤平阳侯，他当然知道，大理寺这样做必定是受了上头的指示，他猜想也许是太子…但今日看到这个弹劾朱烍，没错，顾渔的折子是弹劾朱烍，半点没提朱春明以及其他的朱党，甚至还对尸骨未寒的朱春明又是哭又是赞，顾海终于明白，大理寺为什么正式的接下弹劾平阳侯的折子……对于很多人来说，这折子所说的事不过是很小的事，不值得大惊小怪，但这世上，偏偏有一些话，会刺痛一些人的心，而这个人恰恰就是将要看到折子的隆庆帝。这是一个心思诡异喜怒无常的皇帝，且最擅长用最大的恶意揣度自己的臣子。他的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样的？怎么能写出这样的奏折？朱春明当初构陷叶真等一干人也不过如此手段吧……这个人…顾海抬眼看这顾渔，以前对他提防，但更多的是不屑，但现在却是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真可怕…&ldo;你把这个献上去，然后你花圃里藏着那些才可以算是宝贝了…&rdo;顾渔在一旁缓缓说道。顾海合上奏折，耳边犹如刀戈相撞，心口澎湃起伏，他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才压住想要嘶吼的冲动。&ldo;你是说要以我的名义…&rdo;他问道。&ldo;怎么？你不是正想这么做吗？&rdo;顾渔淡淡道。顾海没有说话，将奏折塞入怀中。&ldo;当然，这么做的后果，你十有八九要被立刻推出去砍头…&rdo;顾渔淡淡道。&ldo;不是还有一二吗？&rdo;顾海截断他的话答道。顾渔笑了笑，&ldo;而且就算成了，也不过是撕开一道口子，至于接下来会如何，没有人可以保证……&rdo;顾海亦是笑了笑，没有说话。门外边响起驳驳声，顾渔知道这是外边给的信号，提示此地不可久留了。&ldo;三日后，监察使邹大人会过来，那时候你便可以上折子了…&rdo;顾渔低声说道，&ldo;哦对了，别担心，这折子是模仿你的字迹写的，日期也是你在利州的时候…&rdo;顾海已经看出来了，点了点头，看着他转身向外而去。&ldo;顾渔，&rdo;他开口唤道，顾渔的脚步未停，&ldo;你为什么这么做？&rdo;&ldo;这么做，不成，我又没有什么损失…&rdo;顾渔嗤声一笑，侧头看了他一眼，&ldo;如果成了，我自有我该得的大利，我干嘛不做？&rdo;&ldo;不管你为了什么，我谢谢你。&rdo;顾海忽的躬身大礼一拜。&ldo;当不起…&rdo;顾渔说道，转过头大步而去，走出暗门，他的视线环视幽暗腐臭的四周，似乎看到空中悬浮着的灵魂，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声音淡淡道，&ldo;……我答应过你的，我不骗你……&rdo;而与此同时，京城外的村镇上，紧挨着官路的一间茶棚，虽然临近傍晚，但过往人流依旧很多，卖茶的老两口迎来送往很是忙碌，与热闹的前边相比，后门则安静了许多，木门被轻轻的推开了，走出一个瘦小的身形，裹着头巾，蹑手蹑脚的走出来，看上去鬼鬼祟祟。她才走了两步，斜刺里冒出两个人影，将她猛的拦住。&ldo;你做什么去！&rdo;来人低声喝道，穿着都是泥瓦匠人打扮，手里还拎着做活的家伙。&ldo;我…我…&rdo;被拦住的人抬起头，露出惶惶的泪眼汪汪的面容，面色发黄，眼角到耳侧一块黑斑，很是丑陋，就算顾十八娘此时正在她面前，只怕也认不出这就灵宝。&ldo;你又想进城去见你家小姐对不对？&rdo;拦住她的年轻人低声喝道。灵宝的眼泪便泉涌而出，&ldo;小姐…小姐要被砍头…我们不能不能连累…&rdo;&ldo;你去了才是连累她！&rdo;两人同时低声喝道，一左一右架起她塞回门内，&ldo;你要是不信，就去试试！看是不是让她死的更快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