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大夫,问出这样的话,是不是有点太可笑了。最起码的是病死还是他杀,难道当大夫的看不出来吗?不是病死的怎么会报到他这个医判这里?“都是因为腹泻吗?是没有机会吃到丹曲吗?”王庆春急换了方式忙忙问道。丹曲就是那个大夫提供的治疗这种腹泻的丸药名称,很是灵验,那没有跟着千金堂走的三个病人就是靠着它治好了的。“不是,一个是全身出血斑点,肌肤坏死…”“还有一个是头疼,吐,抽搐,然后就那样死了…”“还有一个是全身水肿…”说到这里大厅里的大夫们又开始议论纷纷,显然被这样突然爆发死亡吓到了。王庆春也不问了,额头上有汗流下来,真的是…疠疫吗?不可能…不可能…已经治好了,这是这是别的病…跟腹泻的事没关系!“大夫大夫,请大夫的人都挤满了。你们快别讨论了,快些去救人吧。”有人从外边冲进来喊道。大厅里一阵沉默。“对,快去救人。”王庆春喊道。“大人,如果,真的是…”一个大夫颤声说道。“还没看你就下定论了吗?你也成神医了吗?”王庆春沉声打断他,自己迈步先走出去。说的那大夫脸红不敢再言。他走出去,大夫们对视一眼,也都跟了出去。街上的气氛明显的变了,一个早上突然的四个死人。再加上有千金堂齐娘子的话,虽然没有人承认,但疠疫的阴影还是笼罩在每个人头上。几乎每个药铺里都有挤满了人,有钱人家是来请大夫的,没钱的人家则直接抬着病人来到药铺。“…怎么会一下重了呢?”一个家属揪着大夫喊。“明明只是受凉啊…”门板上男人捂着肚子翻滚,喊是喊不出来了,因为不停的呕吐。“快,快拿丹曲来!”大夫一头汗的喊道,一面对那家属安慰,“别怕,吃了这个就好了”家属一把揪住他。“你他娘的忘了。前天就是因为吃了这个才成这样的!我们明明没事的!”她喊道。“不可能。”大夫喊道,要挣开,“你记错了!”“我怎么会记错!你先给王大屠夫割了脓疮,再给我家男人吃的药。结果昨天半夜他就痛死了,拉了一宿…”妇人喊道,死死揪着这大夫,“你到底给我家男人吃的什么。要害死他!”话说到这里门外有人喊了句。“王大屠夫也不行了!”此言一出满药铺的人楞住了。“不可能,昨天他还在铺子里卖肉呢。”一个伙计喊道。“骗你做什么。那边家里已经闹起来了,向这边来了”门外的闲汉大声喊道,“你们机灵点还是快点跑吧”大夫面色铁青,额头上汗如雨下。“不可能,不可能…”他只重复说道。“你个杀千刀的,你到底做了什么?”抓着他的妇人尖声喊道,显然也被王大屠夫要死的消息吓疯了,狠狠的晃着这个大夫。“我什么也没做,我什么也没做啊。”大夫喊道,他神情亦是恐怖,猛地拔高声音,“疠疫是疠疫…是疠疫啊”他这陡然拔高的声音让妇人一愣,松开了手。而就在此时门板上的男人扑腾两下不动了,面色青灰,竟是死去了。屋子里的人终于发出一声尖叫,冲出去。街上顿时开了锅,人四散。另一间药铺里一个病人喷射呕吐四溅,周围的人再忍不住退开了。“喂下去药也是要吐出来的根本就不管用啊…”一个大夫颤声喊道。另一个则呆呆的看着这呕吐直到吐出血的男人。“给我,给我口罩”他喃喃说道,然后猛地转身跑出屋子,“把口鼻头脸全身都包起来啊快些…”声音在院子里传开。把头脸身子都包起来,这只有在千金堂的时候见过…这么说这么说屋子里的剩下的大夫慢慢的向后退去。“大夫,快救人啊”病人家属喊道。伴着这声喊,这大夫非但没靠近反而转身奔出去了。“…石灰…对是用石灰还有烧酒…快些快些…还有怎么说的?对对,把那些用过的东西都烧了…”院子里顿时乱作一团。城中的混乱自然也传到那些高门大户。“快,今日多加两次消毒。”一个主人模样的男人站在院子里喊道。小厮们齐声应是,院子里还残留着消毒的酒味药味,但此时此刻没有人觉得难闻,反而觉得如同保命的香火。“那些米面菜都准备的够吗?”男人回头问道。女主人迈步出来,面色紧张但神情并没有慌乱。“够了,早早的就准备下了,足够我们在家不出门两个月。”她说道。“哦,对,还有”男人想到什么从袖子拿出一张纸。认真的看,然后说道,“饭菜要煮熟…勤洗手通风…洗手对了千金堂的那些水管子你还记得吗?”妇人点点头。“咱们家的井水,都去引上这个,让孩子们,下人们都去流水洗手”男人看着纸上说道。妇人忙喊管家,管家应声,家里的人顿时忙起来。“父亲母亲。”两个小孩子从屋子里跑出来,带着几分惶惶抱住妇人。“城里死很多人了吗?”妇人忙伸手安抚他们。“没有,没有,别怕,在家里呆着,咱们都没事的。”她细声说道。“对。咱们有护身符,能保家宅平安。”男人也走过来说道,将手里的纸给两个孩子看。这是千金堂印发的那些宣传广告。大一些的孩子已经认得一些字了,他好奇的伸手在纸上点点。“…千…金…堂…”他念道。“那快些贴起来。”小一点的孩子不关心字,只是觉得跟以前护身符不一样,上面没有画,但还是高兴的催促道。男人点点头。“把这个贴在廊下。每个人都要看,都要牢牢记住上面写得这些。”他说道,“这就是我们的保命符。”身旁的下人忙接过应声是。知府衙门里,知府夫人正忙乱的看着下人打包装箱。“我说早点走。你偏不听,现在好了,也不知道走出去有没有危险。”她一面抱怨。知府大人站在一旁急的满头冒汗。“就别说话,快点收拾吧。你带着小乔先走,东西什么的我让人再送去。”他跺脚说道。“我才不走呢。”黄子乔从外边走进来。坐在椅子上大声说道,“有齐娘子在,我才不走呢。”知府夫妇看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有齐娘子在,一定会没事的,我才没那么胆小就被吓跑。”黄子乔也忙说道,咳了一声,掩饰一下方才话的不自在。“哎呀你这孩子,别说孩子气的话,快些跟我走。”知府夫人说道。“什么孩子气的话,齐娘子什么样的人,什么样水平,你们到现在还不清楚吗?”黄子乔大声说道,坐在椅子上动都不动。齐娘子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水平?她说,不信她就要死,她说这一定是疠疫…知府夫妇不由咽了口口水。其实这女人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水平,他们应该是最早就明白的人…那么,既然不信她会死,信她,就能生吗?街上从最初的人极罕见,到如今又重新热闹起来,只不过都是肩挑手担,推车赶驴,拖家带口的向城外而去涌去。“这是要投亲靠友去吗?”有路人问道。“不是,去千金堂。”行人答道。大批的人向千金堂涌来时,齐悦却并没有在千金堂里。“累了吧,坐下歇歇。”常云成说道,伸手扶了她胳膊一下。他们刚从位于高地的一家农户下来,走到村子里的一颗大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