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活得开心快乐堂堂正正干干净净,就不负这一身血肉,这血就没有白流。”齐悦说道,伸手拉住陈氏,“姨母,你也放下吧。”陈氏微微颤抖。“他们白生了你,白活了你…为什么当初,你没有和他们一起被火烧死?你的亲人,他们为什么要你活下来?”她猛地提高声音,虽然陈氏看不到,齐悦还是冲她微微笑了笑。“我想,他们仅仅是想让我活着。”她说道。陈氏一愣,眼前浮现常老夫人的身影。“我要什么?我什么都不要,有什么可要的,只要她好好的活着!”常老夫人转过身,看着她,淡淡的说道。“那怎么行?”她上前一步,抓住常老夫人的手,“婆母,她是她啊,她是他们家唯一的血脉啊。宫里要选新人了,婆母,你不用担心,我能让她进宫去,婆母,让她进宫去,让殿下进宫去,那是殿下的”常老夫人甩开她。“雪娘,你疯了。”她说道,“那是殿下的。但不是月娘的,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不要再想了!”“不行!殿下一直等着!殿下不甘心!殿下让她活下来,她不能白活下来!”陈氏再次抓住常老夫人的手,“我能给她,我能给她进宫的机会…”“娘娘和殿下要的不是不甘心!这么多年了,他们早就甘心了。雪娘,你醒醒吧,是你不甘心,不是他们不甘心!”常老夫人抓住她的手,沉声说道,“他们什么都不要了。只要这唯一的孩子好好的活着!我将整个定西侯府送给她,要她无忧无虑的活着!这就够了!娘娘他们也就瞑目了。”不够!不够!这怎么能够!你们这些人,就是想要困住他们。困死他们!你们就是不想他们活着!陈氏猛地挥手,眼前的幻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漆黑。“月娘,你听我的,我当然也是要你活着。还要好好的活着。”她说道,伸手再去抓齐悦的手。“月娘,我为你的心,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齐悦的手挪开了,陈氏看不到,抓了个空。“虽然这话不该说,尤其是这个时候,但是…”她说道,“姨母,我想你做这么多,其实不是为我,而是为了你吧。”陈氏神情微顿,旋即她又笑了,伸手抚着心口。“为了我?我是为了我?”她说道,笑中带泪。“难道不是吗?”齐悦看着她,“你为了你的执念,或者为了你自己的情义,一心要达成自己的心愿,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的执念我的心愿,你在乎过吗?”陈氏看着她再次笑了,然后收了笑。“我在你眼里是个坏人吧?”她说道,“那,坏人就把坏事做到底吧,月娘,你知不知道你的亲人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你知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如果你不走,这件事我就烂在心里,这世上再无消逝(加更)你父亲是怎么死的?陈氏闭眼躺在枕褥上一阵恍惚。“娘,娘。”小小的身子摇摇晃晃的钻过帐帘,爬上床。床上的妇人带着病弱的笑冲她伸手。“雪娘,去哪里玩了?”她柔声问道,说这一句话,咳嗽了好几声。“娘,吃豆馍。”小女童将手里的半块糕点递到妇人的嘴边。妇人轻轻咬了口,含笑称赞一声真好吃。“皇后娘娘给我的,只给囡囡一个人吃。”女童奶声奶气带着几分得意说道。妇人脸上的笑散去了。“雪娘,你以后不要吃她的东西”她说道,握住孩子软软手腕,“他们害死了你父亲,你不要吃他们的东西”女童手里的糕点掉落在地上。“娘,娘。不要死。”噩梦醒来的女童发出哀哭,一双手及时的伸过来轻轻的拍抚。“雪娘不怕,雪娘不怕。”柔柔的女声拂过。女童昏昏沉沉的看到眼前妇人关切的面容。夜晚的宫殿里并不空旷,几盏地灯摇摇晃晃,轻柔的女声断断续续的声音从窗棂中传来。“如今她母亲不在了,小孩子家受人蛊惑说一两句话不中听的话,她这么小懂什么?怎么就是忤逆了?你发什么火…”“…她父亲怎么死的,别人不清楚,我们还不清楚吗?”躺在里间的女童伸手掩住嘴,将到嗓子的那口气硬生生的咽回去,抱着被子缩成一团。陈氏的手揪住了衣角,只觉得心中一口气喘不上来。这口气自从那时候起,就一直压在她的心口。怎么吐也吐不出来。“那些大道理我懂,但这世上有些事就是没有道理的。”德庆公老夫人没有理会陈氏的异样,她吐了口气,淡淡说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们大周皇帝一族本来就该不再存在。”“是的,输了输了,也不是输不起。”陈氏开口了,躺着没动,“但是。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也没有什么错。”“没错,对得很。”德庆公老夫人点头说道。看着陈氏,“错的是,认错了仇人,认错了恩人。”她说到这里嗤声笑了笑,有些累了。便将脚搁到炕上,靠在另一边。“雪娘,我们陈家如今的荣宠是怎么来的?”她说道。陈氏嘴边浮现一丝淡淡的笑,她没有说话,德庆公老夫人也没有让她说话。“雪娘,你以为是因为你们长房做了错事。是前朝余孽,所以陛下才抬西陈压东陈,所以我们的荣耀。是踩着你父亲的尊严得到的吗?”德庆公老夫人接着说道。说到这里她也笑了笑。“你以为你父亲为了救仁宗景皇帝而身亡,可是你见过你父亲和景皇帝的尸体吗?”德庆公老夫人说道,说到这里压低了声音。陈氏木然的神情终于波动,她的呼吸急促。“所有人都说你父亲是为了救景皇帝而身亡,你见过被救者被救人者的以长剑刺穿的吗?”德庆公老夫人慢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