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所喊的杨佐领正是杨遇春,且说这杨遇春是福康安当初在四川任上的下属,瞧出他与封廉皆属将才,福康安有意提拔,便将他二人带回了京城。时遇甘肃回民叛乱,福康安举荐他们随军镇压叛民,杨遇春有幸立功,才被升为佐领。是以对福康安感恩戴德,对他夫人亦是恭敬有加,却不想今儿个会在此处相遇,实在尴尬!目瞪口呆,夫……明珠赶忙接口道:正是我!傅公子啊,我真怕杨佐领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呐!你……我来找美人啊!尚未等他问出口,明珠已潇然作答。本以为此人是装模作样,岂料真的认识当官的,琴姨尴尬问道:杨佐领,你们认识啊!哦……看了看明珠,领会到她的眼神,杨遇春顺口对道:认识,我朋友。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叙旧了,我先去忙了啊!说着,琴姨甩着手绢扭腰离去。眼瞧琴姨走远,杨遇春这才敢拱手相问,夫人,您怎会来此地?莫不是查岗罢?侯爷不在这儿啊!明珠趁势问他乌尔木何在,他只道不知,我没瞧见他进来!你们一向交好,你会不知?杨遇春一脸诚挚地回道:夫人!属下真不知!瞧他义正言辞的模样,明珠差点就信了呢!我听说,你才定了亲,预备成亲呢!你说,你那未婚妻若是知晓你来这儿……他不实诚,就莫怪她出言威胁。明珠欲言又止,却是吓坏了杨遇春,忙澄清道:夫人冤枉呐!我是受了总督大人之命,替他应酬客人,我只是喝酒,并未找女人,夫人万莫告状!终于怕了?可惜她此刻不愿讲道理,那你就老实告诉我,乌尔木在哪儿?你只需指指房间即可,不必随我们进去。我们也不会出卖你。真的?既如此,他只好妥协答应,为她们指了指路,明珠这才放他离去。到得门前,苏果却不敢上前,夫人,我怕……怕什么,他还敢打你不成。说着,明珠上前推门,却发现门里反锁着,只好敲门。谁呀?屋里一道清丽的女声询问着。云霄装腔道:回姑娘,是琴姨吩咐奴婢给您送壶好酒来!跟着便听到了脚步声,想是来开门了。待那谣歌开门一看,不由一愣,方才明明是女声,这外面怎么是几个男人,哎,你们……话未说完,云霄推门进去,谣歌想关门,却抵不过几人的力道。门才推开,苏果便看到屋内坐着一人,果然是乌尔木!这乌尔木正在饮酒,瞧见门口突然出现一行人,惊得站起身来!苏果?苏果见状,气得声音都开始颤抖!你果然在这儿!佳肴美人,悠闲得很呐!我……乌尔木正想着该如何解释,苏果冷笑道:不会要与我说你是来谈公事罢?说了也是废话,苏果定不会信,无奈,乌尔木只得含糊回应,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么?不是那样是怎样?见他不言,苏果又问,昨晚也是来谈公事?谈到半夜才回去!昨晚?她怎么知晓他昨晚也在此?难道……你跟踪我?他如此恼怒却是为何?不做亏心事,何必怕人跟踪?动了动唇角,乌尔木逞强道:我是个男人!来这儿喝酒解闷儿怎么了?谣歌跟着小声咕哝道:木爷只是来喝酒而已,又没过夜……看不得她这幅无辜的神色,无名火顿冒的苏果瞪向她,厉声呵道:我跟我丈夫说话,轮不到你插嘴!看不惯的乌尔木斥道:谣歌又没说错,你凶我就罢了,凶她做什么?苏果万未料到的是,有朝一日,乌尔木居然会为了别的女人而斥责她!怎么,你心疼了?这般护着她!还说你们没什么?在家凶也就罢了,在外也是这般,不给他留一丝脸面,实在过分!乌尔木忍无可忍,高声呵道:莫再跟我无理取闹!简直受够你了!这么多年了,你也不改改那脾气,真当我还可以像年轻那时候那么有耐心,一味惯着你!认识那么多年,这是头一回,乌尔木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那种嫌恶的眼神,不耐的语调,令她难以接受!人都是会变的,我就知道,我早该知道!说着,苏果哭着跑开,云霄瞪他一眼,没心思理会,赶忙去追。明珠见状,忍不住斥道:乌尔木,你如今可真是能耐了!夫人,我……面对明珠,乌尔木不敢再强硬,委屈道:我也没做错什么,不过喝酒而已,怎么你们还这么伪装跟踪找来?你没错,苏果在乎你才是错!看了那谣歌一眼,明珠又对乌尔木呛道:美人敬的酒格外香,您请悠着点喝!道罢,亦转身离去。乌尔木顿感头疼,复又坐下,兀自倒了一杯酒。重新关上房门,谣歌过来陪他坐着,才刚那个,是你妻子啊?乌尔木闷闷点头,谣歌道:挺漂亮啊!看她一眼,他随口调笑道:没你漂亮!呵呵!谣歌掩帕巧笑,木爷真会哄人!苦涩一笑,乌尔木未再言语,继续喝着闷酒。谣歌见状,娇声凑近他,怎么?不开心啊!被这么闹一出,兴致全无!谣歌又问,你不回去,哄哄她?回去还不是吵架?是以乌尔木懒得回去,以往一有矛盾,回回都是我先低头,我哄着她,这次不愿哄了,烦!多大点事儿,私下说不好么?居然带人找来!她不嫌丢人我都嫌!被你宠惯了呗!烦躁的乌尔木对谣歌笑了笑,举起酒杯,我们不说她了,来,喝酒!不醉不归!好!谣歌娇笑着攀上乌尔木的胳膊,奴家奉陪到底!干了一杯,乌尔木又问,才刚说到哪儿了?说到你主子。哦,我主子这个人呐……回府路上,苏果哭的厉害,三人的手绢给了她,皆被打湿。边哭边恨道:果然……男人都……善变!没一个好东西!明珠闻言,在心底默默道了句,瑶林还是好的!却也只是想想,没敢说出来,怕刺激她。原本苏果还想着,假如乌尔木真的背叛了她,她就上去给他一耳光,但真到了那时候,她又怂了,顾虑太多,我也想像云霄姐这般果断,可是我……我担心的太多,我娘家人,我弟弟,皆是靠着乌尔木的接济照顾,才过了好日子,倘若我离开他,她们所有的一切都没了,而且,她们会怎么看我?云霄的父母不在,她没有后顾之忧,是以当初才断得干脆利落,而苏果不一样,她有顾虑也是人之常情,苏果,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这无关错对,只能说在乎的重点不同,不管你怎样决定,我们都支持你。沉默半晌,明珠劝道:还是等他回来,你们单独谈谈再说罢!万一是误会呢?夫人不必说好听的安慰我,她也想是这般,却深知不可能,若是误会,他才刚怎么不解释?还态度那么恶劣,为何不追出来?说到底,还是他厌烦了我!看着苏果如此伤心,云霄突然有些后悔,我是不是错了,不该怂恿她去跟踪?早知道,总比一直被蒙蔽得好,纸终究包不住火。拉着云霄的手,明珠宽慰着,你无需自责,我想苏果也不会怪你。苏果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女子,姐姐多虑了,错的是乌尔木,你是为我着想,我怎会怪你?到得府中,回房后,洗了把脸,洗净了泪痕,苏果看着镜中憔悴的自己,的确不如十五六时那般娇嫩,可人都会老啊!男人看够了,就会变心么?然而少爷看了夫人那么多年,对夫人的宠爱却是有增无减,为何,乌尔木就烦她了呢?也许,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女人对衣裳都是喜新厌旧,而于男人而言,女人就是衣裳而已。厌烦,不过是人之常情,她又何必,哀哀戚戚,他看上旁人,想纳妾,那就迎进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