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两个人中间隔了点距离……”我自言自语着,坐在成晓非当时的位置上。一抬头,正好能看到一盏用罗佳蔓自己的写真照为底盘做的复古石英钟,只是这钟表已经故障了,秒针和摆锤纹丝不动。我想了想,又问道:“然后,罗佳蔓喝了毒酒?”
“应该是成晓非趁着罗佳蔓不注意,往酒里加了毒药粉末——鉴定课的吴小曦研究员,第一个现在茶几上留下了含有氰化物的粉末,在罗佳蔓所对应的那杯威士忌里也现了氰化物。”白浩远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我。
“但是我没记错的话,茶几上的散落粉末,位置应该就在我现在坐的地方所对应的那个杯子旁边。”
“对,也就是当时成晓非坐的地方。”
——这就有问题了,如果是下毒,那么为什么散落药粉并不在罗佳蔓的杯子旁边,而在成晓非的杯子旁边?看来杯子的位置,应该是被换过了。
“再然后,罗佳蔓是死在了旁边那间卧室里,对吧?”我抬头看着旁边的卧室木门,又问道。
“对。”
我接着站起身,推开了那扇门。
这间房间比刚刚那个门廊更让人觉得压抑,因为整间屋子都是用黑色乳胶漆漆过的——在我小的时候这种喷漆风格曾经流行过,那段时间一堆脑残式的设计师和屋主愿意去追求所谓的“后现代工业风”,结果没过多久,国家电视台生活频道曾经做过一期专题片:这种风格的装饰,会直接影响到住家屋主的心理健康,事实证明在三年间的全国范围内统计的自杀事件中,有差不多o%的事主家里的装潢全都是这种后现代风格。自杀这件事跟黑漆墙面有没有如此玄乎的关联,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当我把灯打开、再拉开窗帘之后,整间屋子都仿佛有一种很强烈的力量再把我的心脏压迫、捏紧一般。
“这就是罗女士的主卧?”我转过身看了看彤姐,因为说实话,从房屋结构上来看我并不觉得这里像一间卧室,到更像是一个次客厅。
“这房间本来是客房,当然也是后改造的。就佳蔓的脾气,有几个朋友愿意来做客的?她经纪人之前倒是来住过,但也不是很固定、而且也不频繁;如果有应酬了,她才会来佳蔓这睡一下。佳蔓原本的卧室在楼上——不过房子是她的,动住一天西住一宿的,谁也管不着对吧?”
我想了想,又上楼看了一眼,楼上有一间书房——当然,除了装修得像个书房、里面摆着一座一本书都没放的书架以外,我实在看不出那里跟“书房”二字有和关联。剩下的两个大卧室,一间装修成中式复古卧室的样子、一间是西洋哥特式的公主床,然而,墙面上的喷漆、甚至整体风格也都是纯黑色的;房间越大,那种意欲捏碎心脏的感觉就越强烈。
于是我也不嫌折腾地又回到了一楼的卧室里,仔细一瞧,原来在打开后的木门后面,还有个被锁着的小门。
“这是哪?”我冷冷地看着彤姐。
“这里应该是佳蔓的衣帽间。你刚刚上楼也应该看到了吧?每个卧室都有一个衣帽间。”
“那这间为什么锁着?”我对彤姐质问道,“彤姐,如果我没说错,这扇门后面所对应的,应该就是您平时在这里所住的、刚才我们无意闯入的那间仓房改的卧室吧?”
彤姐听了,闭起眼睛朗声大笑:“哈哈哈!何警官,你在怀疑我么?行,你等一下吧……”说着,彤姐又从自己的休闲裤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那个小门,并率先走进去开了灯。
她没撒谎,果然这里是个衣帽间,而且占地面积要比外面的卧室更大;当然,我也没判断错误,衣帽间门口正对着的组合在一起五面等墙高的穿衣镜,那里原本就是通往仓房的走廊。我上去观察了一下,并且用指节轻轻扣了扣,看来镜子的后面应该是一面被后来砌死的墙体,墙体的另一面应该就是仓房里面的冰箱。
——看了一圈,我实在是没有什么新现。
而当我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却现杨沅沅正蹲在那盏缸里只剩下水藻和水面上结下一层水垢的水的鱼缸下面蹲着,并且很是“专心致志”地着呆。
“看什么呢,黄毛?”我走到了她身边,也蹲了下来对她问道。
“学长,你看——这么养鱼不奇怪么?”杨沅沅说着,对我指了指。
——我又连忙站起来朝鱼缸里面看了一眼,接着哈着腰低着头看着杨沅沅刚刚指着的地方,这下才看明白:原来在这座大鱼缸上,还被安装了两条粗水管,应该是分别负责进水和出水;一条水管从鱼缸旁边的墙面探出、另一条又顺着鱼缸下面的玄关座探向地下;两条水管的口径都差不多得有八厘米以上,而他们的接口,都由于这鱼缸实际上是被内嵌在这玄关矮墙里面一点而很难被看出来。杨沅沅向我指的那个地方,则是看起来有点像中央空调遥控器的进水出水遥控器,但在按键上面标识的是日文,我转头又对白浩远和许常诺问了一下,他们这群人,上次来勘察现场的时候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个东西。
“彤姐,这罗贱……佳蔓平时就在这鱼缸里养水草呀?”在我思考的时候,杨沅沅转头便对彤姐问道。
彤姐这时的脸上,又突然有些紧张,就像刚才看到我手里捏着她和罗佳蔓的合照一样:“不是,她平时也养鱼。”
“啥鱼啊?”
“金鱼、热带鱼,都养。”
“我的天呢……”杨沅沅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鱼缸,站起身说道,“这玩意是养牛蛙、甲鱼、虹鳟和大马哈鱼用的,也就是三文鱼。她用来养金鱼养热带鱼?也真不怕鱼顺着下水管跑了?”
“呵呵,你又知道了是吧?”秦耀在一旁嫌弃地贬损着杨沅沅。
“我没扯犊子啊!我爸之前跟他同学搞过水产养殖,我从小就知道这东西。
这不是写着『itsata』吗?这叫『水萨摩』,日本鹿儿岛那边的一个专门生产这种上下水系统的公司。”
我盯着这鱼缸想了半天,然后转过头对彤姐问道:“这鱼缸和上下水系统,罗佳蔓什么时候弄的?”——我是觉得,这么大改房屋还改了流水线路的事情,势必会带来这别墅里一通嘈杂。
“哟,这个嘛,我也不太清楚……”彤姐支支吾吾地说着。
可未等她说完,在一旁的楚经理却说道:“差不多两个多月以前吧。”
“两个多月以前?”
“就段捷先生的房产刚刚被你们盘查的那时候。确切地说,是那时候完工的,整个工程做了一个月。”那还真是两个多月以前。
只听楚经理继续说道:“那时候其实我们物业都不大同意她这么搞,除了影响我们的主管线之外,还涉及到这栋房子的承重墙问题,我们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但我们那能拗得过她呢,况且她还是个大明星,牌面在、脾气也在……最后没办法了,只能我们跟她当时请的施工队沟通,我们也做出了让步——承重墙外面多加了两个木楔子当辅助支撑、外面打上踢角线;另外我们也为她改了一部分供水线路,这才搞成现在这样。”
“哦,哈哈,原来日子这么近;我就说我都记不住了……年纪大了,脑子不行了。”在一旁的彤姐这时候又插科打诨道。
我象征性地点了点头,又问道:“那这里面那条鱼呢?”
“就一条,被鉴定课的人带走了。”一个男警员说道,“丘课长在当时鱼缸的水里,还有那条金鱼的身体里都现了氰化物跟酒精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