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今天才才现——其实是才敢认,这么多年过去了,雪平都没怎么变样。咱们小的时候,我没事总去她家找她哥玩、当时还有他们现在市局那条”
大狐狸“,咱们还总合伙欺负她呢。最严重一次是不知道这么搞得,把晾衣服环架上面的塑料夹给甩脱到雪平眼皮上了,哭了一个下午……最后还是凌音跟老师告的状,唉,结果就把把咱们给训了一顿。”明子不大好意思,却依旧带着坏笑说道。
“哎呀,看得出来,你这人过去比现在还坏呢!”叶茗初看着我,指着门明子笑了笑,“你说你是不是应该替雪平揍他?”
“哈哈,明长官是上峰,我哪敢啊?”我客气地说道。
明子挠了挠下巴上浓密的胡须,对我问道:“唉,我才想起来——我听说你上学的时候跟雪平关系不是不好么?好像是她当着别人面前训了你一顿、也不是打了你一下的……搞得那时候,雪平无论是到警专还是去警院,只要是她给你们作报告的那天,你都躲着不见,慢慢演变成只要她去了k市警校那边你必然逃课逃学,弄得后来她把警校那边的教学关系都推了;怎么,你们母子俩现在又和好了?”
“哦。”我谨慎点了点头,生怕被明子和叶茗初问出来什么。
“小毛头,这世上就没有记仇的母子,你说你之前干嘛跟雪平搞得那么僵……哎哟!”
明子正跟我侃侃而谈,突然有个人影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在他背后撞了他一下,虽然那人肯定不是故意的,但是好歹也应该道个歉,但对方却无动于衷,一屁股坐到了第一排靠着墙的座位处,俯着身体捂着脸。此刻,除了那人以外,会议室里已经来了差不多十二个人,见她撞了明子这个上校长官还居然一个“对不起”都不说一声,所有人都愣住了,脸上全都写着“这女人什么来头”再加个大问号,一起注视着那人。
“这是谁呀?”看得出来,叶茗初对于这种没礼貌的行为很不满意,只是再一看,那女人的情绪似乎不太对,所以只好对我和明子小声地问道。
“咳……这个是我们局选送来的,重案二组的赵嘉霖。”我对叶茗初说完,又对明子小声问道,“明叔,您没事吧。”
“没事。”明子摇了摇头,风轻云淡地笑了笑。
“哦,赵嘉霖……明昌国际的三格格,”叶茗初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也跟着微微一笑,“原来是她呀……”
“呵呵,皇亲国戚不好惹呢!”明子也小声说了一句,然后背着手转过身看着其他人朗声道:“会议十分钟以后准时开始,各位都先休息一下吧,大家都先放松放松。”
我一看赵嘉霖这状态,一来是看她的样子的确可怜,再来是我一直都想着怎么才能找机会跟她套上近乎,而现在正好是她情绪低落的时候,于是我立即对明子和叶茗初朝着赵嘉霖歪了歪头,并说道:“二位长官,我去看看?”
“去吧。”叶茗初点了点头。
明子背着手低头转过身,也对我扬了扬下巴。
于是我坐到了赵嘉霖的身旁,把手放到了她肩膀上方,刚准备拍拍她的肩头,我又现这个举动似乎有些不妥,于是我把手朝着自己浑身上下摸了摸,终于在右边的裤子口袋里现了半包“陈年”面巾纸——天晓得我是什么时候把这包面巾纸揣到兜里结果忘了拿出来的,包装早已褪了色,但里面的纸巾还带着香味。我把纸巾递到了赵嘉霖额头旁,又用手腕轻轻地撞了撞她的胳膊。
“咳……谁呀!”赵嘉霖并没抬头,依旧用双手捂着脸,清了清嗓子换了个很不自然地的低沉声音,像是在提问,亦像是在抱怨。
“赵师姐,怎么哭了?”
赵嘉霖抬起头,瞪了我一眼,咬着牙小声怒道:“谁哭了!”
话是这么说,但连着好几颗晶莹剔透的泪珠,仿佛刚出笼的小鸡仔一样,聚着堆地沿着她的瓜子脸往下跑。
“多管闲事!”没等我言,她抢了我手上那包面巾纸,便立刻站起了身,迈着大步坐到了会议室的最后一排,也就是一直在玩着手机的那个女生身后去了。
我无奈地看了看赵嘉霖,又看了看叶茗初和明子,两位特派员长官也都饶有意味地望着赵嘉霖,然后又把一种怜惜的目光投射到了我身上。
我正不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看着我的时候,岳凌音带着夏雪平和周荻,还有包括下属五个课室的课长、室长,以及每个课室一到两名探员干部,一共二十一人,走进了会议室,而会议室里现在正正好好坐了十四个人,八男六女,再加上站着的叶茗初和明子,这些估计就应该是这次专案组的全体阵容了。当然,按照我所知道的惯例,到了明子和叶初茗这样的级别,他们的身边肯定还会有一个团队在,有的是公派,有的是自己招募,只不过那些人的名字不会被算进专案组的名单里,很多时候大众只能在材料上看到一个或者几个名字,而往往其中的一个名字,代表的是一群人;而昨天跟他们一开会的聂仕铭,虽然他也是名义上的联合专案组的建立者,但他自己说因为自己身份的敏感性,所以不会加入到专案组的工作当中,名字也不会被公开在成员名单上,只有在中央警察部和国情部的秘密档案上才会有关于他的记录——换而言之,这个专案组,属于半公开性质,这其中的危险也可想而知。
岳凌音安排所有人坐下,接着又按照名单上的名字依次点了名。我本来给夏雪平留了个位置,结果没想到明子却坐到了我的旁边,而叶茗初故意给她自己和明子身边隔了个位置;另一边夏雪平倒也像是没看到我似的,直接就近坐下,周荻也乐得眼睛亮,坐在了夏雪平身旁,还神奇地翘起了二郎腿。我只好把头转过去,安慰自己说,这样也好,时时刻刻都太黏着夏雪平的话,恐怕会被人看出来我俩之间不为人容纳的关系。
点完了名字,岳凌音介绍了一下两位特派员,明子和叶茗初也跟着讲了几句话。这次专案行动,名义上明子是最高领导,叶茗初坐第二把交椅,实际上所有事宜由岳凌音全权负责。
在这时候,我听到了从很后排传来了两个女生交头接耳的声音:“什么?这两位是特派员?”一个便是赵嘉霖。
“对啊,你没仔细听吗?中央警察部和国家情报调查部派来的。”另一个,便是她身前那个不太喜欢说话的女警。
“啊?这……”
“我原谅你了。”明子提高了嗓门看着赵嘉霖说道,“但在我讲话的时候请不要交流好不好?”
所有人都望向后排,赵嘉霖也很不好意思地低头致歉。周荻不以为然地看了一眼赵嘉霖,但却又迅地转过头,放下二郎腿,很丧气地皱着双眉闭上了眼睛。
而根据明子后面的讲话,我才知道,我们这十四个从y省各地的市级警局选上来的刑警们,大多数都跟“天网”这个组织多少都有些交手或者很负面的关联:要么是家人死在“天网”手上,要么是自己当警察之后没少跟“天网”遭遇过,能把我们召集在一起,可想而知,难度堪比漫画里集齐七颗龙珠——明子言的时候,特意地说了“你们这十四个人中,有十三位都跟”天网“渊源颇深”,那我赌五毛钱,唯一那一个跟“天网”没啥关系的,应该是我们f市这边脾气“温和”、待人又“友善”的冰格格大人。
两位特派员告诉我们,“天网”这个组织的蛛丝马迹,是在今年年初才现的,他们说他们对于天网的了解,可能并不比我们多,所以他们希望,我们所有人能在对于“天网”这场光明之下的战争,可以同进同退——当然,事后我才知道,实际上也就是三个月以前,国情部、安保局总部和中央警察部的相关人士才听说有这么个组织的存在,而且还是因为有人借着“天网”的名义给元府送过一张恐吓信才出的事;明子和叶茗初的讲话,就算是对专案组的所有成员的寒暄了,接着,岳凌音又一一介绍起就目前所掌握的“天网”方面的资料:里面有许多叙述材料,其中还包括苏媚珍策划袭击夏雪平、和在f市警察局网监处内部展秘密势力的事情,也包括佟德达的惨死,还有詹俪芳对夏雪平和周荻的袭击,但并没有艾立威死后留给我和夏雪平那张si卡上面的那些资料,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夏雪平对情报局留了一手、还是岳凌音在知道了这些东西以后并没有把它们拿出来放到幻灯片上,所以我也并没有在大屏幕上看到当年我外公、仲秋娅老太太、还有年轻时候的佟德达他们的大合照。
接下来,岳凌音花了将近半个小时的时间,把重点聚集在了袭击夏雪平和周荻的那位詹俪芳身上。令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詹俪芳这么一个看起来平时也就是围着围巾、穿着厚棉袄,大早上在公园里遛弯撞树、跳跳广场舞的老太太,居然一下子引出了三个大事:第一,这个没有老伴、没有子女,平时退休金只有四千块的老太太,在过去十年内,竟然在l省、省、r省和蒙疆地区,每个月月初的几天里,都有过五百万的提款记录和平均三千五百万的转账记录——转出的两个账户,一个是归属地在新加坡的银行,一个是一家美加合资信托银行;往她账户里汇款的署名从来都不一样,但汇款人的信息里面,经常会出现这样几个地址:“辉制药厂”、“蒙疆省t市龙华医药公司”、“l省吉祥保健品有限公司”、“省荣襄化学厂”、“r省金图生物科技集团”
——五家企业,清一色都跟制药行业有关,但是一个退休的孤寡女警,或者“天网”这个组织,又能跟制药行业有什么关系?
第二,根据核查现,之前在龙江街分局向f市市局汇报失踪女警察的名单的时候,原本詹俪芳的名字,竟然是在失踪名单上面的,并且龙江街分局的数据库里还分别有纸质版存档和电子版留底,但市局这边无论是最开始拿到的名单上、还是后来的案情报告上,都没有她的名字;经过岳凌音、夏雪平和周荻的排查,仅f市就漏掉了包括詹俪芳在内的五个离退休警察,至今仍然生死未卜,而在e市、d港和k市,也都出现了相似的状况。
——我这下倒是终于清楚,前一段时间夏雪平每天又累又忙,连家都不回,究竟是在忙活什么了。有这么多东西需要去查,她是真的太辛苦了,我很心疼。
第三,之前一直声称自己不会操作电脑的詹俪芳,在被不明身份者击杀前的两周里,一直在给一个ip在北非的电子邮箱,用日语进行密切联系——而就在明天,这个电子邮箱的使用者,即将乘飞机直接到达f市。
“有那人的资料么?”坐在我身后一个女警好奇地问道,“我是说跟这个詹俪芳联系的那个北非人。”
“问得好,但他不是北非人,他的的确确是个日本人。”于是,岳凌音摁了下手中的遥控器,大屏上变出现了一张证件照,那上面是一张沧桑而文质彬彬的脸,然后又在照片的右侧,出现了四个大字——吉川利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