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祝氏本性不坏,绝不可能下手害她,她只要本本分分的就够了,熬到十五岁出阁嫁人,她就能摆脱祝氏。
不想斜地里杀出一个皇太子,一道赐婚旨意彻底改变她的命运。
她的未来在东宫。
金兰这些年就是靠着乖巧和本分熬过来的,她可以继续乖巧下去,她可以装糊涂,装懵懂,只要皇太子喜欢,她可以装一辈子。
可她不想啊!
生而为人,她也曾是阿娘的掌上宝,眼中珠。阿娘早逝,她孤苦无依,更应该自尊自爱,不能等着其他人的施舍怜悯。
她有血有肉,有喜有怒,她不甘心一辈子装聋作哑!
“皇太子在民间的名声很好,都说他温厚儒雅,所以我决定赌一把……”金兰小声呢喃,“我现在已经是太子妃,虽然还没进宫,到底占了名分,就算太子动怒,也不会公然把我怎么样。”
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天可怜见,她赌对了。
金兰几乎虚脱,但心里却并不觉得疲累,清澈的双眸里翻腾着异样的神采,一种压抑了许多年的情绪在她心底欢快狂躁地涌动着。
人总要活个畅快淋漓,方不枉来人世走一遭。
贺家三代封官,嫡母、生母诰命加身,贺家的生养之恩,她算是还了。
从此以后,她只做她自己。
……
药王庙里,雅室。
朱瑄坐在榻前,低头轻抚金兰刚刚坐过的地方。
杜岩站在一边,满头黑线高雅的太子殿下居然做出这种傻里傻气的轻浮举动……真是……人不可貌相?
太子妃看着怯懦,其实奔放大胆,离经叛道。
太子殿下看着清冷,其实……呃……是个痴情汉?
“她喜欢松萝茶吗?”朱瑄忽然问。
杜岩忙道“太子妃殿下很喜欢。小的按着千岁的吩咐,备了几罐新茶,虎丘、龙井、天池,都是南直隶新贡的,待会儿就能送到贺府。”
朱瑄一笑。
果然是她的口味。
杜岩偷偷观察朱瑄的表情,心中愈笃定太子喜欢太子妃喜欢到了痴的地步,自己只要讨好了太子妃,以后前途无量啊!
正暗暗筹划,视线无意间扫过朱瑄的袖口,咦了一声。
“殿下……”
他出声提醒。
朱瑄低头,薄唇轻挑。
一圈毛毛的打结的线绳缠在他袖间。
方才金兰坐在廊下翻花绳,应该是她起身撞进他怀里的时候落下的。
朱瑄拈起线绳,缠在修长指尖,一挑一拨,轻轻一翻,翻出一朵喇叭花。
杜岩一呆,继而骇笑“原来殿下还会解股。”
民间管这个叫翻花绳、挑绷绷,不过这游戏大多是女孩子玩,所以杜岩不敢明说,特意用了解股这个雅名。
朱瑄收起线绳,拢进袖中。
他当然会,不止翻花绳,还有丢沙包、踢毽子、挑棍、扎彩绳、编蛐蛐……所有这些闺中少女解闷消遣的游戏,他都会。
都是她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