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鹿鸣。」灿笑了抖开布包,露出皮质剑鞘。侍剑「唰」的抽出,果然是一口秋水澄明的短剑,长不足二尺,十分配她。
「我给小姐舞几式。」说完红裙便旋身绽开,剑风破空,声似鸣鹿。
平日相府中所见,都是低窗素琴,此刻忽然看见这样的红颜蛾眉,英飒风姿,浅夕顿时耳目一新,似曾相识。自己幼时不也身着短衣,跟在父亲身后比划么?
赵氏紧张挡在浅夕身前,彩薇受了感染,也挺身遮住浅夕。隔了二人肩头,侍剑的剑势浅夕依然看得一清二楚,劈、砍、撩、刺,分明是刀法,却硬是套用在剑上,威风八面,行云流水。可见改刀法之人高明!而侍剑身手,显然是自小习武,货真价实!
警觉顿生,浅夕转身进屋…不管多么讨喜的小姑娘,也不管那双眼多么清澈无邪,她不想给自己平添麻烦。
赵氏终于带了侍剑出去,侍剑一脸不明所以的委屈,浅夕只做不见。
小住几日,时间并不宽裕。浅夕祭扫了柳茹,又去巡看织房和新置的农田产业。
桑园所在的小山下一马平川,因农田是尽数买下,是以肥瘦各半。郭嫂子问过一些老农户,大可采用桑田与农作物间种的方式,将那些薄田改种桑苗,如此一来,丝又要多产了。
浅夕在心中预估,纵然只织素锦,刨去支出,一年净得也在三五千两银子上下。倘使日后三色锦再织得好,一年万两银子的进项也盼得。
郭嫂子恭敬地跟在浅夕身后,她早已想通。自己年轻,跟了四小姐这样的小主子最好,如老太太那样的高枝儿攀了有何用?再得脸,一旦旧主逝去,就是被新主子嫌弃的命。
如今只要自己忠诚、勤勉,像四小姐这样能干又善心的主子,一辈子跟在身边服侍,也心甘情愿。
五天后,浅夕打算回府。
一连几日,坐看云卷云舒、寄情笔墨丹青的韩姨娘已经彻底扭转了心思,说是叨扰赵氏,想在庄子上再住一段时日。末了,又拉着芳儿朝东都秦府方向含泪磕头。明面儿上虽说是谢洛氏宽宏大度之恩,浅夕却隐隐觉得,韩妙容这一拜,是在辞别秦修言,斩却心中最后一缕悬而未决的情思。
果然,浅夕回府后不久,韩妙容就托郭嫂子带回一张单子,上头俱是菡萏斋里她平素用惯的随身之物,说是,若夫人允准,想请四小姐帮忙着人运到桑园来。瞧着便是不打算再回秦府的意思!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且搁下不提。
实则,浅夕也极乐意留下韩妙容,除了先前的那些个打算,这两日韩妙容作的几幅蝶,也教她惊喜。
画帛上并无花草衬托,几只蝶儿或工笔细描,纤毫毕现;或写意飘逸,迎风蹁跹。最难得雅态中几分高华,便是浅夕自己看了都不禁浮想,这样的蝶儿在衣裙上翩飞的美态。
如此妙笔,必定能为三色锦增色添彩,岂是寻常绣娘能绘得出?
各人都满意,浅夕客套了几句,姨娘只管安心住下云云,就预备登车离开。
恰时,山下一辆青缎马车疾驰而来,众人都是纳闷猜测。待马车驶到近前,帘子一挑,竟是秦阆大大的笑脸。
第86章再逢白毓
「二哥?」
「二少爷!」
浅夕,赵氏同时出声。
众人听说是秦府里的嫡孙少爷来了,一个个深垂了头行礼下去。只有一身红裙的侍剑,警惕又困惑的在人群中歪头打量秦阆,修眉绷出好看的弧度。
秦阆一眼瞧见,不禁问是何人。
「说是乳娘的远方侄女。」浅夕含混应答,并不想引起秦阆的额外注意,转脸又笑问:「二哥是来接我,还是到庄子上做客的?若是来做客,那可迟了!」
秦阆眉尾飞扬:「田庄子上有甚好耍,我自然是来接你去蹴鞠场顽的。横竖是在城外,顺路过去,免得回了家母亲又不放你出来。」
「也好!」浅夕早有此意,自然从善如流。且御前表演非比寻常,纵然有单伯维坐镇,她多少的还是提着心,要亲眼瞧一瞧才好。
上了秦阆的马车,浅夕摇手辞别。众人相送,唯有侍剑瘪嘴红眼,一声不吭,小儿女之态全然不似那日以剑演刀的英飒少女。
一路上秦阆畅谈蹴鞠场上的趣事,浅夕脑中却止不住闪过侍剑的影子。方才那小摸样,仿似自己不带上她,就是天大的辱没一般,教人心怜。可是自己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带这么一个来历不明又扎眼的「丫头侍卫」在身边。
据赵氏说,大约是一月前,侍剑就到了桑园。漂亮的小脸蛋、红衣裳,根本不像乞丐,却整日坐在庄门口,赶也赶不走。若是给她饭吃,她便吃;若是不给,她也不要,就整日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