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退下吧,」惠帝终于出了声:「柔妃有孕在身,四喜,传朕的辇送她。」
「谢皇上隆恩。」闻言,柔妃匆匆福礼,起身便压低声音,咬牙在浅夕耳边恨道:「帝姬今日所说的话,本宫句句都记在心里,来日方长…」
浅夕眉头轻挑,也低声道:「娘娘光记住有什么用,要做得到才行!」
朝穆太后乖巧一笑,浅夕扔下气急败坏的柔妃,径直随了穆太后回去长乐宫。
柔妃一肚子窝火无处诉,更不解,原本无懈可击的布局,怎么硬是就消弭于无形了呢!
曲终人散,一场风波以肖碧珂人事不省、神志不清,东宫大宫女韵儿被弃尸乱葬岗而草草结束。
宫人们三缄其口,空气中凝而不散的,是另一场白云苍狗、宫闱遽变的好戏在酝酿待发。
肖氏姐妹的罪行已然坐实,肖家上下皆受牵连;赵后难逃知情不报之嫌。墙倒众人推,肖父被贬为庶人,举家驱逐到西北;赵家则腹背受敌,赵氏的势力每日以看得见的速度迅速萎缩。
凌御史则奇迹般的苏醒过来,朝臣们讨伐赵氏外戚弄权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眼下已是盛夏,夜幕降临的越来越晚。
人们一直要等到二更天,才能觉出些凉爽之意。
这晚,凌府门口来了一辆马车,随车的仆从拿着区家大爷区慎宏的名帖,说是来拜见探望。
区慎宏交游广阔,与人为善,日前就送了好几次疗伤灵药来。不过,在二更天拜访,也太奇怪了些。凌御史闷头想了半晌,还是让管事出去,亲自把人迎进来。
书房里,高大威仪的身影背光而立,除了能看到立体的五官轮廓,感受到幽邃入炬的目光,根本看不清面容。
屁股猛然如被烧了一把火,凌御史翻身滚下凉榻,惊惶跪拜道:「不知王爷驾临,凌泫有失远迎!」
立在灯影,慕容琰中轻轻抬手。
陆昌忙扶起凌泫:「大人还是躺下说话,这伤势才好了些,须得好生将养才是,不然再好的药,也白搭!」
「下官…谢王爷赐药。」凌泫虽吃惊不解,脑子却不胡涂。
之前以区慎宏之名送来的灵药,定然是出自裕王之手。
「大人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陆昌似笑非笑,强摁着凌泫躺下:「想谢我们家王爷还不容易么?」
凌泫身上吃痛,脸上笑得就更勉强,心里十五个吊桶打水似得,七上八下。
真是笑话!大燕国,谁不知这位裕皇叔手握重兵,说一不二;谁人不晓皇上与裕王叔侄相疑,水火不容!
他能有什么可以拿来答谢裕王的?陆昌的话简直就像个套儿,黑漆麻糊,只把他往里头装,他能不怕才怪了!皇上、裕王这叔侄儿俩,得罪了其中哪一个,都没好果子吃!
看着凌泫神色忐忑的脸,头包得粽子似的,陆昌愈发觉得好笑。
「大人,此番伤愈,可还惦记着去血溅金銮?最近,御史台的大人们可都闹腾地欢实着呢!」
「呃,这个…这个…」死里逃生,心境不同从前。凌泫感受着来自那道身影的威压,一时还真吃不准该怎么回答。
第358章都是为了她
「莫要把赵家赶尽杀绝,留赵氏一线余地,就是给我大燕多」不容陆昌再戏谑胡闹,慕容琰幽幽开口:「赵后乃是中宫之主、太子生母,真的废了后,皇上、太子脸上都不好看。」
扶着受伤的额头,凌泫默默咂么着慕容琰话里的意思,飞快思索着慕容琰的真正动机。
看着凌泫神情闪烁,慕容琰眼中倦色。
真正有气节的人贵在一个「直」字,像凌泫这等懂得权衡利弊的人,哪里还用他亲自来一趟。为这么一个小人物亲力亲为,说白了,还不都是为了那个丫头…
无心再多说,慕容琰背身道:「令嫒多日前已被皇后恩赦回了秋阑宫,下面的事该怎么做,不用本王教凌御史了吧。」
看着慕容琰离去,凌泫一脸错愕,好歹死命扯住陆昌,面露哭相道:「这是怎么说的,废后!赶绝赵家!老夫哪里有这份能耐?且宫里的事都是圣意来定夺,岂是老夫可以非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