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苒这下彻底呆傻,忽然觉得元帝今晚格外能洞悉人的心思一般。从前自己在他面前咋咋呼呼,他不是支吾,就是沉默,还说什么爱听她直言不讳,敢情都是在装呆卖傻么?
不过此时初苒却怎么也愤怒不起来,满脸带笑的转到元帝身前:「这么说,皇上是允了么?如此甚好,皇上不用头疼怎么处置顺王殿下了,殿下也不用被关起来郁郁寡欢,阿苒也不用因为殿下顶罪内疚了。真是三全其美呢!」
元帝猛一抬头:「朕何时允了,你是嫔妃,他是藩王,如何双双离宫而去,说得倒是轻巧!」
「诶!皇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不是?何况殿下是皇上您的亲弟弟呢。对外头,您不拘找个什么理由把阿苒禁足起来,凝华殿让颐珠守着,蚊子都飞不进来的。阿苒扮成小宫女,随殿下去齐姜不就行了么?」初苒眉眼飞扬,说得开心:「不出两月,一去一返,神不知鬼不觉,阿苒就回宫了呀。您若不答应,就是信不过阿苒。」
说罢,初苒便去牵元帝的衣袖。
「待朕再想想!」元帝头也不回,便迈步而出。
皇帝的气性怎么都这么大,一言不合就拂袖而去。初苒看着元帝远去的背影,气得直跳脚,可细一想,可不是自己非要故意要提起这个话题来气他的么。最后关头,还是功亏一篑了,初苒撑了腮无奈地坐在灯下。
元帝缓缓走在月下的便道上,现在已是深夜,再有一两个时辰,天就该亮了,他却没有丝毫的困意。
方才为何要拒绝,应允了她不是正好么?她不是信誓旦旦的说还要回来的么,为何就是不舍得她这样离去,为何总觉得她这一去便不会再回来。
元帝一路思忖竟不知不觉走过了紫宸殿,朝东踱去。
永安殿里,身体孱弱的萧若禅,仍没有歇下,清冷的双眸凝视着忙碌的尚陀。尚陀正认真地收拾殿下的私物,一个个打成包袱。
「尚陀,把包袱都收起来,让皇兄看到了又是为难。」萧若禅有气无力,却说的坚定。
尚陀困惑的停了手:「殿下,您怎么知道皇上会来。」
「他是我大哥,我如何不知。收起来吧,来日方长,有你收拾的日子。」萧若禅艰难的说完便阖眼养神。
尚陀顺从的将包袱一个个放入柜中。
殿下说什么,他都会遵从,自跟着殿下的那一日起,他就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但是若皇上这次要将殿下圈禁,或者收押治罪,他便打算背着殿下逃出去。他知道,殿下最喜欢的便是自在。殿下已经时日无多了,他绝不会看着殿下那样悲惨的死去。
门外传来几声轻叩。
「七弟,歇了么?」廊下元帝长身玉立,声音低沉而渺远。
「回皇上话,我家殿下一直在等着皇上。」尚陀忙应声出来。
元帝悄然入内,尚陀掩了殿门,与小禄子一边一个守在殿外——这也是殿下交待过的。
榻上几声轻咳,萧若禅睁开了眼:「是皇兄来了么?」
「是朕,你莫要起来。」元帝快步过去,坐在榻前,却又一时无语,不知从何说起。
萧若禅淡然一笑:「臣弟,又让皇兄为难了。」
元帝心里忽然有些懊恼:「七弟,何故要说这样的话,朕知道那蛊并非是七弟你带入宫来的。」
「是啊,臣弟不过是想借此事金蝉脱壳罢了。」萧若禅笑得愈发超脱。
见元帝不解,萧若禅又道:「皇兄的后宫风云变幻,波诡云谲。臣弟没有皇兄的天子龙气,实在难得消受,今日这般,既可偿了皇嫂数次相救之恩,又可借此离了宫里,岂不是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