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玉瓶攥握在手心,宣采女疲惫的脸上悄然浮起一丝微笑。
忽然,外头传来内侍淡漠的声音:「宣小主,回宫的时辰到了,请小主更衣。」
这便是一催了,待到二请时,她就该衣着整肃的离宫。宣采女哪里敢耽搁,当下便不顾疼痛,蹒跚到了屏风后的净房梳洗妥当,又抹了药膏换上宫衣,盈盈出去站在门内,手里捧了承装素锦的漆盘等着内侍二请。
就像有天眼俯窥一般,宣采女刚刚站好,殿门便应声而开,外头依然是方才那乘轿辇。殷仁这次手上捧了彤册,一旁的内侍上前接了宣采女手中的漆盘,检查过后朝殷仁一点头,殷仁便提笔在彤册上记下「某年某月某日,帝幸采女宣芷于承露殿」字样。宣采女挺直了脊背,目不斜视,昭示她不同于从前的尊严。
小小的坐辇渐渐远去。
偏殿密室内,小禄子吔了一眼身边漆盘里那根栩栩如生,看了教人脸热心跳,他与殷仁却又都没有的事物,不禁鄙夷地冷笑道:「假凤虚凰也被他弄得跟真的似的,果真是个阳根未尽的,您老可真是会挑人。」
殷仁忙陪笑道:「此人从前是暗卫,一次任务时弄坏了阳根,才做了跟咱们一样的人。比不得咱们从小就净了身子心里头静。今次又有那香催动,有些把持不住也是情理之中,若是禄公公觉得不合意,老奴再另换人。」
「不必,好得很!就他了,他面生又跟宫里诸人不熟,方便行事。」小禄子挥手制止,黑着一张脸道:「下次给他服些解药再进去,没得象今儿这么胡天胡地,万一坏了事,你我又惹一屁股麻烦。」
「是是是…」殷仁也敛了坏笑,神情凛然。真要坏了事,何止是麻烦,只怕自己也在被灭口之列。
「这东西,还有那个人都藏好了,惠妃那个娘们儿不知道多少耳目在宫里头,对付她您老后脑勺都要长眼!」
「老奴省得,禄公公放心。」
小禄子又厌嫌的瞥一眼那盘中的事物,便起身离去。一路上想起方才那二人情动处的纠缠难解,小禄子只觉心中气闷难当,一阵烦躁。
宣采女自是被惠妃遣去的嬷嬷上下里外检查了个清楚,她如今初得「圣宠」,心里又记着殷仁的忠告,一味忍气吞声,问什么也一律含羞不答,只是点头抑或摇头。
宁嬷嬷隔了屏风看这副光景心里明镜儿似的,看来皇上召幸的事儿是真的。
回到雪阳宫,宁嬷嬷心事重重。宋雪芙顿觉不好,待仔细问得清楚明白,手边两尊二尺高的瓷瓶便被她扫落在地砸得粉碎。
尖锐的瓷片划伤了手背渗出滟红的血珠,宋雪芙心内一片冰凉。璃妃的出现或许只是让宋雪芙觉得多了一个劲敌,可元帝对宣芷的「召幸」却狠狠打击了宋雪芙的自尊——如今她已彻头彻尾的变成了这宫中的「老妇」,皇帝新欢旧宠,左拥右抱,她却空有尊崇的地位,坐在高处任人笑话。
宁嬷嬷忙着拿锦帕去包扎她受伤的手,宋雪芙一脸怪笑,握拳仰头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喊:「皇上,你何故负我如斯啊~」
「娘娘,娘娘…」
有倒是: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可怜宋雪芙盘萦在心头十年,对元帝的这番钟情苦恋,就在小禄子安排的一场假凤虚凰的好戏里,彻底被涤荡一空,付诸东流了。
宫中出了这样大的事情,初苒又怎会不知。
连颐珠都觉心头颤颤,怎么也不料小禄子能折腾出这么大动静来。她深知初苒性情,这次小禄子不透半点口风,又把皇上也拉下水,娘娘心中定有万般不满。好在「召幸」那晚,皇上根本就宿在凝华殿,娘娘不会瞎想,不然乍一闻听这消息,还不急火攻心,直接气得厥过去。
是以,颐珠禀复完也不待初苒吩咐,便直接去传了小禄子进内殿来回话,好将诸事原委给初苒当面解释清楚。
第183章守护
见小禄子同手同脚趔趄着进来,初苒满腹的气懑都化了无有,明明是极可笑的姿势,看在初苒眼中却觉得心头丝丝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