僻静的拐角处,枯藤之下。果然是小禄子又前来找颐珠,颐珠一脸焦急之色低低地和小禄子争论着什么。
见颐珠似乎又在为着什么事犹疑不决,初苒心中一动,闪身出来轻咳道:「何事说得这样热闹。」
正一筹莫展的二人都吓了一跳,颐珠转身见是初苒,忙紧张地一边审视了初苒的脸色,一边道:「外头风大,娘娘何时出来的,奴婢扶您进去歇着吧。」
初苒不可置否,瞥了一眼小禄子。自从知道宁嬷嬷死讯之后,她每每再看见小禄子带着伤疤的脸,心里都多出几分厌嫌。
「你不必这样紧张,本宫什么也没听到,也懒得听那些龌龊之事。」初苒眉眼清淡若有所指,冷冷说罢便欲转身离去。
「娘娘!」小禄子陡然出声,歪歪斜斜的趔趄的身子上前,不顾腿脚不便,忍痛跪了下去:「奴才求娘娘回凝华殿去,娘娘这般住在北三宫中置皇上不顾,于理不合。」
「回去!你也觉得本宫该去向皇上认错,是么。」初苒笑得清冷:「禄公公还是请回吧,本宫在此处住得甚好。从此往后,本宫的事也不劳禄公公费心了,本宫受不起!」
漠然的转身,初苒说出了自己憋了好几日的真心话。
小禄子沙哑的声音却不冷不热地在背后响起:「娘娘还真是看得起奴才,就凭奴才这半幅残躯能为娘娘谋划什么,奴才从来都是听皇上差遣,娘娘又何必当做不知。」
初苒骤然顿住了脚,脑中嗡响。电光石火一般的真相瞬间被剥离,初苒重重的阖眼,她装了多日的胡涂,今天还是被小禄子戳破了真相。宁嬷嬷在宫中地位不低,若没有元帝授意,单凭小禄子又焉敢随意取其性命?
小禄子见初苒驻了脚步,不顾颐珠苦苦阻拦,直言道:「娘娘,奴才虽是跟在皇上身边长大,可自打娘娘医好了皇上的毒,奴才就暗自发过誓,要如对皇上一样忠于娘娘。可奴才现在说句公心的话,娘娘如此只顾自己,对皇上不闻不问,现在还伤了皇上的心,仍皇上由他人算计,实在不该。」
「小禄子!」颐珠忍无可忍,出言阻止。
「你让他说!」初苒甚少听人指责,当即便有些羞恼:「什么叫由人算计,本宫怎么就不该了?」
第202章挡煞
颐珠手中暗暗捏汗,多番摇手示意小禄子。
小禄子却不见半分犹豫,兀自道:「娘娘从前是这宫里最让小禄子服气的人,可自打娘娘封妃之后,就像是变了个样子。奴才想不明白,为何娘娘从前事事都替皇上周全,如今却又什么都不管不问,自怨自艾。」
「奴才打小儿跟着皇上,常听程阁老说皇上质比阆玉,志性高华。奴才不懂,但奴才知道那是阁老在赞皇上矜贵。可现在为了娘娘,皇上不仅操心前朝,还要盯着后宫。因为专宠了娘娘,怕朝臣多有微词,皇上不惜教奴才以阉人亵渎嫔御,掩人耳目。娘娘觉得小禄子是做了腌臜事,才遮遮掩掩不敢言明,实则奴才是替皇上心疼,为了皇上的颜面才瞒着娘娘说是奴才自己的主意。」
初苒头上一沉,乌云压顶一般扶了宫墙,呼吸阻滞:「你不是说只是用了迷香才…」
小禄子眼中幽暗:「两位采女都已是双十年华,自己个儿的身子,自己都不清楚么。娘娘莫不是当真以为只要春梦一场,就能弄假成真?还有宁嬷嬷那条老狗,她依傍着惠妃,随便寻个什么理由就可以给两位小主验身,这岂是随便可以瞒得过的。」
初苒听得连指尖都麻木,想起宣、张两位采女每每给自己请安时感激涕零的样子,初苒几乎不堪深想。再思及元帝,初苒更是摇摇欲坠,眼中盈泪。这事看似不大,但若是一旦事发,就不只是后宫丑闻,二位采女情何以堪的问题,元帝必然逃不过世人耻笑,和文人史吏的口诛笔伐,或沦为千古笑柄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