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熠眼珠微动,初苒敛起唇角那丝轻盈的微笑,出声轻唤:「师傅,阿苒来看你了。」
颐珠骤然惊觉,猛地退后几步隐在帐后。初苒俯身呼唤,佯装不见,于是,乐熠悠悠醒来,睁眼便看见初苒皱巴着一张可怜兮兮的小脸,哭道:「师傅,您可是醒了!」
第207章幸与不幸
散漫的眼神渐渐聚焦,一如既往带了怜惜落在初苒楚楚可怜的小脸上。
得到乐熠的响应,初苒腿一软便从锦凳上滑下,扑在榻前,执了乐熠的手哭得感天动地,拼命隐忍的哽咽搅得人心都要碎了。
颐珠也从帐后闪身而出,怔怔地看着刚刚苏醒的乐熠,心下一片冰凉。她素来信任初苒,此时又心系乐熠芳心大乱,一见初苒这般不管不顾哭得失态,竟真生出几分乐熠不两日就要下世的绝望和悲戚。
如此失控的场面,教乐熠着实寻回些意识,他强撑了精神,伸手抚向初苒的发顶。还未曾询问,初苒已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阿苒听他们说师傅要死了,阿苒也不要活了。」
「胡说,没有的事。」乐熠下意识地辩驳。
「阿苒刚从冷宫里死里逃生,出来就听到师傅伤重不治的消息,师傅就不要再骗我了。」初苒泣不成声:「师傅若不在了,我活着也是任人宰割,惠妃害我、辰昱欺我、奴才们骗我,如今我除了颐珠什么也没有了,师傅若不带我走,我也是活不下去的。」
「冷宫!」乐熠精神再不济也听到了重点,抬了眼望向颐珠求证,颐珠思绪繁芜,只是木然的点头。
「为何!」乐熠剑眉一凛。
「是惠妃,她去建州查出阿苒与懿王那段旧事,告到辰昱哪里,辰昱便质问我三贞九烈何在?还将我关在冷宫里大半月,前日才放出来。」
「当真?」
「怎么不是真,师傅你是不知,太医们都说我体质阴寒,将来子息艰难。辰昱嘴上不说,心中介意多时了。」初苒说着,抬手便自头上摘了那支颤巍巍的凤钗掷在地上,哭道:「我本就不想留在宫中与人争斗,如今辰昱也不肯偏帮于我,我这就与师傅一道去青州西什雪山找荻大师去,求大师为师傅治伤,总比这些不中用的御医强。」
「颐珠,我一会就去禀了皇上,你与我一道走,我们带了师傅回青州去治伤,可好?」
颐珠正反应迟钝,听了这样的话焉有不频频点头答应的道理。
初苒如此条理清晰的哭诉,加上颐珠忧伤的附和,乐熠不觉已信了七八分,心道:怪不得那日元帝来探病时心事重重,对初苒更是绝口不提起,看来二人之间果真生了嫌隙。但乐熠脑中仍是夫唱妇随的观念居上,总觉得初苒既已嫁作他人妇,便不能再如从前一般轻言离开。何况,看初苒一脸委屈不甘,口口声声都是「辰昱」,想来也是赌气成分居多。当下便劝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纵然去了青州,那也是大晟天下,师傅自是去得,可你已是璃妃,去得么?」
「阿苒不管!」初苒跪坐在榻前一扭身,气道:「有第一次,便有第二次,这回是侥幸放了我出来,若下次我再惹恼他,抑或是无法诞育皇嗣,他是不是也要如对待丽嫔那般将我关到疯癫为止?」
初苒重重一擦眼睛,长身道:「师傅,不是阿苒耍小孩子脾气。如今惠妃握了我的把柄,今次她是用来离间我与辰昱,将来也可用来威胁辰昱。不瞒师傅,从前在懿王府,阿苒与懿王殿下确是有段旧情谊,当初阿苒不好意思告诉师傅。且齐姜之战后,懿王在青州盘桓月余,也是在寻找阿苒。」
「若是惠妃将阿苒的行踪透露给懿王,懿王殿下必然与皇上又起龃龉,辰昱现在正为此事烦恼…」初苒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竟垂了头,低声泣道:「师傅你说,这可怎么是好?会不会出什么大事,阿苒可会成了大晟的罪人?」
最后一丝疑惑也被打消,乐熠方才始终不能相信元帝会那般寡情,却原来是为这个原因才恼了初苒。懿王桀骜不驯,为美人冲冠一怒不是不可能,若惠妃诚心从中挑拨,纵然不象初苒所说的那样会出什么天大的事,但初苒往后再难在宫中立足,却是千真万确。还有皇家的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