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一开口,我便听出来了,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富有磁性,不是雨夜那个神秘人又是谁?
对他完全没好感,我一扭头,当他如空气,准备绕过他出房门。
“苏小姐不准备听听我此次来的目的,就想走么?”
身形一顿,也只是犹豫了那么一下,随后就更加不顾。内心下意识觉得,这人一出来,准没好事。
这三个月以来,我借此处居身,暗中拜访了不少民间大夫,想找出身上是不是被下了什么毒。
大夫们检查完后,均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我。心善一点的,还会好意说几句诸如“姑娘身子好好的,哪来什么病?”“年轻人就是整日爱瞎琢磨,有这瞎想的时间,不如多干活”的话。
恶劣一点的,直接劈头盖脸地骂一句“神经病”,然后扭头就走。
一连十几个大夫都是一样的结果,如今又是三个月过去,身子倒还没什么异样,说实在的,内心的确存着一丝侥幸的心理。
“三月已过,苏小姐可有按时服药?不然,绛虫发作起来,可是会令人痛不欲生的。”
耳中敏锐地捕捉到了“绛虫”这个字眼儿,我定定地站在原地,在脑海中搜索我阅过的医书。这两个字如此独特,我若是在哪里看到过,应该不至于半分印象都无。
所以,这说明,我从未看到过丝毫关于“绛虫”的消息。
思考了好一阵子,没听到对方下一句话,我眼珠一转,心里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迅速转身,黑暗中凭着直觉,伸手向他脸上的面具抓去,我倒要看看,这人面具下究竟是何种面容。无论美或丑,我都想知道这人是谁。其实,我内心是更想确认,这人到底是不是江扶衣……
那人一怔,随即也反应了过来,身子向旁边一侧,同时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将我往前带去。我只堪堪够到了他的面具一角,却被这股大力一拉,一个趔趄便要直愣愣地扑地。
不成,要倒也要拉个垫背的,我使劲反手拽住他,他似是没想到我会搞这么一出,身子一歪,一个站立不稳随我双双扑地。
“哐当”一声,有什么金属东西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数声,像是碎裂了。月光透过大敞的窗子倾泻了进来,也映出了那人隐在面具下的英俊却又完全陌生的面容。
与我之前所想截然相反,他给我一种明朗纯粹的感觉。但又跟三哥不一样,三哥带了一些孩子气,这人却是真正的明净。肤白胜雪,瞳孔墨黑,前额上几绺碎发,原本雪白的前襟因着刚刚不小心被我“拉下水”,而有些微敞开,锁骨隐约可见。
只是此刻,那张俊气逼人的面庞上却隐隐带了一丝戾气,双眉紧皱,几乎有怒火中烧的趋势,与他明朗的气质极不搭。
我飞快地移开视线,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灰,装作啥都没看到的样子,迈开腿没命般地向屋外奔去。
完了完了,这下挠到虎屁股上了,本来是抱着试探的心思,确认一下那人是不是江扶衣,这下倒是印证了心里的猜测。
他不是江扶衣,只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而且还有一丝雀跃。
“你站住——”
一双手仿若铁钳一样牢牢卡住了我的肩膀,力劲之大,传来几声轻微的“咔咔”声,关节处一阵剧痛,我就算忍耐力再强,此刻也不由得“嘶”了一声。
肩膀上的力道消失了,我捂着肩膀回过身,那人脸上复镇定如初,薄唇紧抿,仍能感觉到一丝不自然。
我确定,从未见过这张脸。
“你是谁?”这下,他应该会说实话了吧。手上有自由出入宫的令牌,又懂医术和易容,真容也暴露了出来,他就算此时依然紧咬牙关,相信过不了多久,我也能知晓真相。
“白邵情。”
毫无预兆,他没有丝毫犹豫,便冷冷开口,这倒令我有些措手不及。
“你、你就是‘大漠天狼’白邵情?”听到这个名字,我立时想起来了。
据说,白邵情来自遥远的巫羌,医术、占卜、观星、蛊术皆擅,可医死人救白骨。若干年前,鸿和帝的生母,太后娘娘病重,药石无救,御医都说天寿已尽,这位来自巫羌的白邵情却自告奋勇入宫,单枪匹马入太后寝殿,并把所有下人都驱逐了出去。三日三夜后,白邵情与太后娘娘一并走出宫门。鸿和帝立马大喜过望,并声称不介意他的身份,主动留下了白邵情,赐其府邸和自由出入宫的令牌。如此幸事,常人如何会拒绝,白邵情自然也欣然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