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想让徐赫随她一起回长子家中,尤其今日徐赫在救人、定夺上功不可没,是时候与子女相认。
徐赫则认为,《万山晴岚图》原版和未临摹完的画稿全在篱溪宅院,至少要先回去一趟。
阮时意怜惜他身上带伤,遂拾掇随身要物、带上沉碧与另外几条黑白色大犬,护送他回宅子。
抵达后,徐赫拉了阮时意直奔入画室。
他趁阮时意收拾之际,褪下污渍斑斑的白缎袍,一照镜子,顿时大呼小叫。
“我!我知道自己鼻青脸肿,好看不到哪里去!可……竟然丑到这程度?我顶了一张奇丑无比的脸,陪你到处招摇!脸该往哪儿搁?”
“不就多了两道口子、抹了点药膏而已?”阮时意匆匆打开壁橱,清点晴岚图及其他画作。
“不成不成!打死我也不要以这鬼样子认亲!”徐赫抓狂,“我留这儿,把画临摹完,造旧成功后……再视情况而定。”
“三郎,你这算是‘近乡情怯’么?”阮时意笑道,“再怎么说,‘丑爹’终须见儿孙呀!”
“我才不要!”
徐赫双手捂脸,刚好碰到伤口,“嘶”地呼痛。
“别耍孩子气,外头不安全。明礼那儿好歹有府兵……再不走,天色要黑了!”
徐赫沉吟道:“从城东回城西,路上必然避不过动乱。阮阮,你干脆留下来,别走。”
阮时意脸颊微烫:“那、那怎么成!”
“你既然有意让我与子孙相认,‘清白名声’还重要么?”
“……”
她并非担忧所谓的“名声受损”,而是从未忘记,那个下着零星小雨的夜晚,在这翰墨书香的画室内,徐赫对她做过何事。
徐赫嬉笑着拥她入怀,“放你和沉碧回徐府,我定提心吊胆;送你回府再归来,轮到你要替我担心……
“徐家人目前正处于风头火势,如若地下城的人试图打击报复,咱们非但帮不上忙,还易拖累子孙,不如躲在此地。起码,我这宅子没秘道,还有一大堆狗看家护院。
“何况,我受伤了。这儿无仆役服侍,就剩一对负责打杂的老仆……你狠得下心,遗弃孤苦伶仃的我?”
阮时意想推他,唯恐碰到他的隐伤,最后被他可怜兮兮的语气逗笑了。
“我把阿六和狗全留给你,还不够?”
“要是都留给我,你更不能走!”徐赫知她动摇,笑哄道,“况且,你陪着我,我伤会好得快些,画也临摹得快些……无信得过之人手来保护你时,我决不让你离开我的目光所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