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死咬住舌尖,剧痛让他保持了一丝清明。他知道,一旦被这股情绪控制,下场就是跟龚赞一样,变成一尊永远对着别人幸福流口水的,可悲的雕像。
他强迫自己扭过头,想看看别人的情况。
然后,他看到了黄北北。
这位从小泡在金罐子里长大的千金大小姐,此刻的脸色,比雪还白。
她那双总是带着一丝天真和好奇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震惊、茫然,和一种礼铁祝看不懂的,剧烈的痛苦。
下一个,是她。
光幕,再次亮起。
但这一次,光幕里出现的,不是什么金碧辉煌的宴会,也不是什么功成名就的敲钟仪式。
那画面,朴素得就像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黑白纪录片。
一个破旧的农家小院,泥巴糊的墙,墙角堆着一捆干柴。
院子中央,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布衣,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玩泥巴。
她的脸上,手上,甚至衣服上,都沾满了泥点子,像一只刚从泥坑里打滚出来的小花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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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玩得是那么专注,那么开心。她用泥巴捏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然后举起来,对着旁边一对同样穿着朴素的男女,咯咯地笑。
那对男女,应该是她的父母。
男人皮肤黝黑,额头上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女人眼角也带着细密的鱼尾纹,但他们的脸上,都挂着一种最质朴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女人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走过去,蹲下来,一边笑着嗔怪“你这野丫头,又弄得一身泥”,一边温柔地,仔细地,为女儿擦去脸上的汗珠和泥点。
男人则站在一旁,点上一根旱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里,满满的,都是满足和安逸。
阳光,暖暖地照在他们身上。
整个画面,安静,祥和,甚至……有点穷酸。
礼铁祝看得一愣。
这……这有啥可嫉妒的?
这不就是他小时候的日常吗?他小时候玩得比这还野,夏天去河里摸鱼,冬天拿铁锹铲雪堆雪人,哪天不是一身泥一身土地回家?然后换来的,就是他老妈一顿鸡毛掸子炒肉。
这画面,对他来说,不是幸福,是回忆,是带着点疼,又有点想笑的回忆。
可当他转头,看向黄北北时,他明白了。
黄北北的身体,在剧烈地颤抖。
她的嘴唇哆嗦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块光幕,那眼神,像一个在沙漠里跋涉了三天三夜的旅人,突然看到了一片遥不可及的绿洲。
那眼神里,是渴望。
一种,礼铁祝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撕心裂肺的,渴望。
是啊。
他忘了。
黄北北,是笼子里的金丝雀。
她从小到大,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她接受的是最顶级的教育,学习的是最高雅的艺术,出入的是最上流的社会。
她的人生,就像一件被精心陈列在博物馆里的,完美无瑕的艺术品。
她被教育要优雅,要高贵,要喜怒不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