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很稳,轻轻挑开窗户,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等了一会儿,他缓缓探出半个脑袋,眯起眼睛打量窗台下的花园。
不出所料,花丛中隐约可见几道新鲜的压痕。
呵,他冷漠地笑了笑,什么鬼神?不过是有人趁着月色明亮偷偷抛尸罢了。
汹涌的退潮海水会替她洗刷一切罪证。
而今晚,也恰是一个明亮的满月之夜。
走廊很安静,巡查的人似乎已经熟睡,或许压根就不在这栋楼里。徐文祖趴在门边听了听,拧开把手,踏上了那条长长的走廊。
他的脚步很轻盈,像一只黑色的猫咪,连最陈旧的木板也没有惊动。
“我亲爱的孩子,你想去哪儿?”
徐文祖蓦地顿住脚步,半晌,缓缓转过了身。
是严福顺。她逆光站在铁门旁,披着透明的雨衣,手里提一把切肉用的大砍刀。
刀子沉甸甸的,锋芒毕露,反射出亮晃晃的银色月光,一如她雪亮的牙齿。
徐文祖慢吞吞地抬起头:“厕所。”
“想溜出去可不行哦,”大妈露出了令人恶心的亲切笑容,“就算你能开锁,院子外也养了狼犬。”
“……我只是去厕所,妈妈。”
“乖孩子。”
她哼着小调走进训导室,关门的瞬间,徐文祖听见了一声充满恐惧和痛苦的呻吟。
那声音非常熟悉。
年幼的徐文祖站在走廊里,月光照亮他稚嫩漂亮的脸。他半分表情也没有,似乎训导室的恐怖秘密丝毫无法令他动容。
他原地站了一会儿,转身走回宿舍,拉开被子钻了进去。
第二天清晨下了雨,孩子们低着头喝汤。
早餐是豪华的土豆排骨汤,香气四溢的肉炖得烂熟,连骨头都能轻易咬碎,似乎已经在锅里熬了整整一夜。
徐文祖环顾四圈,发现塌鼻子不在,大饼也没有回来。
很快,周围的孩子们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窃窃私语。
徐文祖不动声色地偏过头去,只见大妈正端着舀勺站在门边,似笑非笑地打量他。
两人对视几秒,徐文祖一言不发地举起碗,喝光了那碗“肉汤”。
他的手很稳,连眉头也没有皱一皱。
“真乖,”严福顺笑得可亲极了,“再来一勺吗,好孩子?”
徐文祖垂眸,捧起碗:“谢谢妈妈。”
从那天起,严福顺似乎格外欣赏他,喊他“亲爱的文祖”,甚至破格升他做了“班长”。
徐文祖乖顺地接受了一切,淡定看着伙伴们一个个消失在那扇厚重的铁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