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靠在床头,身后顶着个厚厚的枕头,衣服的前襟上星星点点的褐色和血迹。那是他喝药时喷出来的。
“谁啊。”大爷听到脚步声,才问。
“哥,是我。”陆银山把坛子放在桌子上,大爷的书桌。
顶上扔着翻了一半的书,写完的,厚厚的册子,文房四宝,笔墨纸砚,落了灰,许久,都没人动了。
大哥,没有机会再看它们。
“怎么了?”大爷手指头慢慢的动,卷着一个观音坠儿。
“没事儿,来看看你。”陆银山看了一眼坠子,眼睛里有了一丝不忍。
“春深走了,你不要去追他!”大爷忍了一下,还是叮嘱起来。
“嗯。我不追他。”陆银山叹了口气,他大哥啊,总是怕他伤害别人……
两个人沉默着,陆银山坐在床边,看着大爷的腕子。
皮包骨的瘦,皮都耷拉着,松松的垂下来。
“银山?”
“嗯?”
“卢凉,回来了?”大爷意识到什么似的,挺了挺身子,往二爷这边看。
他能看见什么啊……眼前都是斑驳的黑影,眼眶都泛着黑色。
陆银山脑子嗡的一下,他看着大爷期待的脸,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卢凉,回来了。他没想到,他大哥,竟然这样说。
像是等了很久的人,心心念念的,回到身边的说法。
“没,没呢。”陆银山磕磕巴巴的说着,他再待不下去,囫囵的又说了几句,便起身。
去拿坛子的时候,被椅子腿绊住,差点摔倒。
“小心点,别摔坏了。”大爷紧张的,手撑着床。
“没事儿,没事儿。我走了啊哥。”
门,关上了。大爷坐在那里,很久,都没动。观音坠子握在他干枯的掌心,硌的难受。
“傻瓜,回来啦。”他有点宠溺的笑,慢慢的,抬起手,吻了一下坠子。
“早知道,我就答应你了……”
有的时候,纵使不能重逢,也算作成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