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也是童年时期最想询问姜蓉的问题。
他和这个弄堂里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没有玩耍的时间,只有写不完的作业和弹不完的钢琴,纵然夏季的燥热让他浑身都流遍汗,打湿了衣服,他也不能停下。
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继续着。
傍晚的时候,弄堂落雨了,白婴被殷叔喊回家去吃晚饭,暴雨打得槐树的叶子落了一片又一片,姜蓉也提着破烂的手提包回了家,在厨房做饭。凌江沅偷偷地放下笔,出了门,在雷声和雨滴之中悄悄地坐上了那个秋千。
他轻轻的荡着,满足得笑弯了眼。
直到姜蓉打开门看到他,一把把他从秋千上扯下来,轰他回去继续学习。
晚上十点,暴雨停歇,凌江沅在睡梦中惊醒,听到窗外传来吵架的声音,女人尖利的喊声和男人如钟的怒吼入了耳,凌江沅害怕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裹着薄薄的一床夏被,看到月色倾泻照亮了整片弄堂。
槐树被大雨清洗过,叶子亮堂堂的,摇晃着自己的枝丫。
可是他的秋千已经不在那里了。
它被拆下,随意的扔在地上,像是一个没人要的破布娃娃。
白婴站在一旁哭喊着:“我的秋千!姜阿姨是个坏阿姨!”
姜蓉用穿着高跟鞋的脚狠狠地去踩那地上的秋千,白婴的外公混骂着泼妇,殷叔站在一旁拉架,将整个弄堂的人都吵起来。
“人小孩子玩一下怎么的啦!又不会要你的命的呀!”s市的本地话入了耳,却更让姜蓉发起狂来,她捡起地上破秋千,往槐树上扔去,砸落了一大片的树叶。
树叶淅淅沥沥的往下落着,像是又开始下起一场大雨,有雷声一点一点的响起来,逐渐在凌江沅的耳边扩大声音,震耳欲聋。
凌江沅在黑暗里蓦地睁开了眼。
有白光一闪而过,他侧了侧头,看到突然亮堂起来的整座城市,紧接着,一道闷雷响了起来。
下雨了。
凌江沅站起来,倒不是去关窗,而是站在阳台上点了根烟。
淅淅沥沥的雨滴落下来,像是那一年的小弄堂。
后来秋千换到了白婴家的院子里,殷叔重新帮她做了一个,但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了。
第二天姜蓉去上班了之后,凌江沅打开窗户,倒是能看到重新被装好秋千,但再也没有小朋友来玩这个秋千。
整条巷子的小朋友都爱去白婴家玩,凌江沅唯一的乐趣也被剥夺了,他再也不能写作业的时候看到外面小朋友玩秋千时发出来的嬉戏打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