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据接着又道,
“有时正因我父皇的狭隘,限制了臣子的才能,限制了他取得的功绩,令他沾染上了洗不净的污点,无法成为真正千古流芳的明君圣君。”“其实这些事情就算我不说,表哥身为我父皇的近臣,一定早已有所感受。”
“而我现在所做的事情,正是在打破我父皇内心的狭隘。”
“总有一天,他会明白我的用心,感受到我的孝心,届时我们父子之间将再无任何阻碍,方可实现真正的父慈子孝。”
听到这里,霍光心中怎会没有感触。
他这些年谨小慎微可不光是因为与生俱来的强迫症,亦是为了在刘彻面前扮演好忠臣和孤臣的角色。
因为与卫青和卫子夫一直保持着不为人知的联系,他也同样知道卫青这些年其实一直在做着同样的事情。
而这一切的根源,自然是刘彻这位陛下。
否则卫青绝对可以做得更好,匈奴之患说不定可以更早一些解决。
可惜这根本不现实,在刘彻手下为臣,需要考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不过这些感触并未冲昏霍光的理智,他很快便又问出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
“但在这一天到来之前呢?”
“表哥小时候可曾受过令尊殴打教训?”
刘据不答反问道。
霍光信中虽有不解,但仍是答道:
“自然是受过。”
“那现在呢,表哥已经成年,还在宫中官拜要职,令尊若又要教训表哥,表哥又当如何应对?”
刘据又问。
刘据又问。
这回霍光倒并未正面回答,而是蹙眉问道:
“殿下问及此事究竟是何意思?”
“如果我所猜不错的话,如今表哥要腿脚有腿脚,要身份有身份,若令尊还要教训表哥的话,表哥必是小杖则受,大杖则走,毕竟孔夫子都说过,舜帝事父亦是如此,此非不孝,而是大孝。”
“我与我父皇亦是如此。”
“如今我已要腿脚有腿脚,要根基有根基,若我父皇教训我,也同样是小杖则受,大杖则走。”
“正如此时此刻,我父皇要取回兵权,我便将兵权还给他,我父皇要废我军职,我便将印绶还给他,绝不会与其抗争。”
“但我父皇若要扣留我、押送我、控制我、软禁我,那我便不得不‘大杖则走’。”
“否则我父皇盛怒之时,以大杖加来,或受重伤,反使我父皇懊悔不安,且贻我父皇以不慈之名,不若暂行逃避。”
“这便是我的大孝之道。”
“表哥,我也不怕告诉你,如今我在西域已有根基,长出了腿脚,就算离了我父皇赐予我的兵权,没有了我父皇赋予我的身份,哪怕贬为庶民,我在西域依旧能够如鱼得水,继续推进我的战略目标,谁也无法阻挡我的脚步。”
“所以不管是路博德,还是李陵来了,亦或是大汉在西域的所有将领和官员都被强制召回,我父皇也无法再困住我。”
话至此处,霍光已是难掩心中的震撼,看向刘据的目光依然多了一抹敬畏,忍不住道: